又到麦收时节
五月,南方初夏的风徐徐地抚着人们的脸,阳光更加灿烂、明媚了。田地里一大片一大片金黄的麦子等待着收割了。又到麦收时节了,我闭目,轻轻地闻着,我闻到麦香味了,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麦收时节。
小时候,麦收时节是一家老小最忙的时候。看着金子似的麦子,父亲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拿出珍藏了一年的大镰刀,这镰刀跟普通的不一样,它的刀片长约40厘米,握柄也比普通的长。只见父亲坐在洗衣服的水泥台板上,取一桶水,把磨刀石放平稳。他先用水把磨刀石冲洗干净,再拿起一把镰刀在水里一浸,然后就开始磨镰刀了。只听得“嚓、嚓、嚓……”有节奏的声音响起,大概磨几下,看见磨刀石上水快干了,就用手做勺子舀了一点水浇在磨刀石上,把镰刀也再浸一下水,接着又有节奏地磨。等磨到镰刀的刀口锃亮,父亲会习惯性地放在眼前端详一番,用拇指肚轻轻刮一下,去感受一下是否锋利,有时还用一根草或头发丝试试。直到确保磨得最锋利了父亲才会换另一把磨。常常“嚓、嚓、嚓”的声音伴着我的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当我还在梦乡做着美梦时,父母亲(还时还有爷爷奶奶)早早起床,到田里去抢收了。每人一拢田,腰弯下,左手去抓一大把的麦稍,右手拿着大镰刀对准麦根部“咔、咔、咔”三下,就完成了一大把的收割。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麦子已经倒下一大片。这时,大人们才擦擦头上汗,捶捶酸痛的腰,收拾好镰刀回家吃早饭。我很好奇大人们为什么这么早出工,为什么不等天亮了再出工?后来父亲告诉我,天亮前麦子上还在露水,割的时候才不容易脱粒。是呀,辛苦种了这么久的麦子,有谁舍得浪费呢?
有时,小小的我非要缠着母亲让我也来试试割麦。母亲拗不过我,就让我在她旁边,跟着她割。当时我想,不就“咔、咔、咔”三下么,有什么难的?结果自己一上手,才发现镰刀再锋利还是要用点劲的,有时小手没抓紧麦稍,等镰刀下去时,割下来的麦子就东倒西歪,比较凌乱。更要命的是,小手稚嫩的皮肤被麦芒刺得又㾕又痛,明明刚刚母亲还在身边,怎么一会儿工夫,她就离我一丈多远了呢?真想爬上田岸逃回家去。可又一想既然自己要来割的,那总要坚持一下,不要被大人笑话吧?于是,我又弯腰“咔——咔——”地割起来。为了赶母亲,清晨的鸟叫我不顾了,桑园里紫红的桑果我不想了,小肚子咕咕叫我也忍了。终于一垅麦子匍匐在我的镰刀下,大人们夸我是个小劳动力了。我既感受到劳动的辛苦又感受到劳动的幸福。
等割倒的麦子被晒三个大太阳后,麦杆、麦叶差不多干枯的时候,又到了全家总动员的时候了。我们小孩子没有手劲,没法完成捆麦垛的事,只能帮大人们做前期工作——把两三捆麦子合在一起,大人们则在后面一个一个地捆扎。等大人们捆好后,又是一项大工程,要把一个个麦垛再装车运回家进行脱粒。
等田里的麦垛都运到家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为了不耽误时机,也怕麦子压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发霉红头,影响质量,卖不出价格,大人们吃点晚饭,又开工了。脱粒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母亲和父亲双双站立,像两位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的背后是高高的麦垛。他们各拿一个放在滚动的脱粒机的齿轮上,只见麦粒像金珠子似的掉下来,二十来秒钟一个脱好粒了。就这样,轰隆隆的声音一直响,一直响,我也在这隆隆声中睡着了,还梦见了金色的麦子山……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晒谷场上打下来的麦子,果然金灿灿,颗颗饱满。虽然大人们劳累了一晚,但迎着朝阳,他们还是一脸的喜气。白天,太阳高照,我们小孩子的任务就是晒好这一大场的麦子,隔半个小时,用赤着的双脚来回走着翻麦子,虽然脚还是有被麦子刺痛的感觉,但看看用小脚翻的麦子一列列整整齐齐,及时让它们晒干好卖个好价钱,感觉自己做了大贡献。晒麦子最怕遇到上午天气还不错,到下午变天的场景。所以我会时不时看看老天,心里祈祷别下雨别下雨……如果真的下雨了,那真的一场忙乱。用大畚箕的,用大铁钞的,有大扫帚的……等到地上有雨点,而麦子全被收到屋里时,我的心上才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农忙的尾声最开心的事就是坐着父亲摇着的水泥船,满载着麦子运到粮站去粜了,看着父亲手里握着一叠辛苦钱。父亲也常常犒劳我这个小劳动力,给我点碗鲜美的馄饨,买支透心凉的冰棒……
此时,初夏的风又抚着我的脸,又到麦收时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