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年,《文城》来了。老余又一次成功的把快乐留给自己,将悲伤送给我们了。
不想当段子手的牙医不是好作家。这个文学界大咖其实是个欢乐喜剧人。在采访现场,他说小时候为了夏天凉快一些,直接睡进了太平间。有一次因为偷懒假装肚子疼,结果被身为医生的父亲割掉了阑尾,从此,他们全家都没有了阑尾。
问到:为什么想去当作家?
他说:不想拔牙,想睡懒觉,看到文化馆的人总是在街上瞎溜达。
于是,牙医不做了,一心想进文化馆。如愿以偿后,上班第一天他特地迟到两个小时,结果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这可能是文化馆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问:中国作家和法国作家写作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他说:中国作家用中文写作,法国作家用法文写作。
有人夸他的作品文笔简洁。
他说:因为认识的汉字不多。
有人问:《活着》的版税有多少?
他说:直到现在,我还是靠《活着》而活着。
这些回答真是一点没毛病,可转念一想,又好像哪儿不对。这真的是正经采访吗?
说回《文城》。清末明初,军阀混战、匪祸泛滥,一个混乱又魔幻的时代。没有百年宗族、世代恩怨的史诗式套路,小说的风格依然很余华。人物图谱简单清晰,个性也很鲜明,从三餐四季的生活日常开始,一次次撕掉岁月静好的面具,直至天地苍茫、不知归处。
林祥福,一个生活富足又勤劳朴实的小地主。在某个寻常的下午,遇到了上门借宿的兄妹二人,他们自称阿强和小美,来自南方的文城。从此,林祥福的生活被外来的小美和一个叫文城的地方冲撞得七零八碎,因为小美,他有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小美的两次不辞而别,把林祥福推入了命运的漩涡。与小美第一次不辞而别后的茫然等待不同,这一次,他孤注一掷,带着不到周岁的孩子,一路南下,跨过黄河,追寻那个叫文城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文城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停在何处。直到在一个叫做溪镇的地方遇到了和小美相似的口音、相似的船只、相似的旗袍……多年后,当刀子插进林祥福耳朵的时候,他看到的依然是第一次见到小美的样子,还有喝过百家奶的女儿。
感谢老余在残忍过后不忘带给我们一点希望——林祥福的女儿林百家,算是给他寻而不得的一生带来一些宽慰。当我们祈祷着林百家平安喜乐过完一生的时候,固执迂腐的林祥福却因为女儿的亲事,差点将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调皮的老余再次用他的上帝之手,以某种魔幻的方式,让林百家的未来夫婿“凭空消失”在地球的另一边。
至于本该在北方某小镇安度余生的林祥福,追寻了一生,无论是感情上的求而不得,或是人生大义的得偿所愿,终究带着决绝与遗憾叶落归根。他和小美,在冬天城隍庙面前的那一场大雪里错过,却在西山的墓地相逢。至于阿强和小美的故事,在小说的补记里,算是有了交代,尽管故事的底色是如此悲伤,无奈。
有人把《文城》与《活着》作比较,如果说硬要找出一种相同之处的话,那可能是来自骨子里的坚韧与顽强。而这,也是大千世界里的人性光辉,是千年华夏文明延续至今的精神来源。自己好像没办法去苛责某个人,包括小美。生逢乱世,众生悲苦,他们也只是那个时代里的一个个悲剧,用唯一的凭借—一副副血肉之躯去做无声的对抗。
可这就是生活啊。都说真正的英雄,是那些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却依然热爱生活的人。每一个个体都是值得尊重的生命,他们带着复杂的人性与时代和命运抗争,有人执着、忠诚、淳朴,也有人残忍、自私、算计……你可以有爱、有恨、有憾,但最终,似乎只能隔着这时空,咒骂那荒唐的乱世,把人变成了鬼,把鬼变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