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早高峰地铁上，人挨着人，很难寻得一点缝隙。一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的女孩，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席粉蓝色连衣裙，右肩斜跨着某“L”名牌包包。即便很挤，女孩手中仍用一只手拿着手机，刷着热剧。另一只手抓着上方的把手。一边看着，一边被两侧的乘客挤得直皱眉头。在心里猛个劲儿的吐槽：“挤死了，早知道这样，宁愿迟到，也不挤早高峰的地铁。哎，月初的时候就省着点钱花，不至于到月底没钱打车，就只能挤地铁。”她仿佛被密闭地空间中，早餐味和汗臭味夹杂在一起的莫名味道熏得难以忍受，用手捂住鼻子，不禁小声嘀咕道：“这是一股什么味儿呀？”边嘀咕着，目光向味道飘来的方向瞥去，看到一个面相白净，身着一身白衬衫的男子，那衣衫平整服帖地扎在米色西裤里，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不见一丝皱褶，好似从动漫二次元漫画中走出来的外科年轻男医生，或者语文老师。男子似是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与她对视，向她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淡淡地不轻浮。女孩不禁有些脸红。稍稍一偏头，看到身边站着的另一个男子。正确来说，是一只手，一只有些粗糙、有些黝黑的手，手中捏着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几个包子，应该是韭菜鸡蛋馅的。这男子站在白衣男子身后，在她右后方的位置。

女孩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刚刚因白衣男孩生出的羞涩旖旎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女孩视线上移，未用正眼地撇了一眼，看到一张略显黝黑的脸，至多不过二十五岁，一米七几的个子，要比那个白净的男孩要稍微矮上三四公分，却显得更强壮些，平头，相貌说不上帅气，眼角眉梢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痞气。穿着一身看不出牌子的圆领黑色T恤，六七成新，领口处似乎还有一块辨不出新旧的油渍，未着正装，没有背包，俨然一副无业游民、待业青年的样子。

似是怕惹上了什么社会上的小混混，女孩没有与这个男子直接怼上，只是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看视频了，但一万只神兽又忍不住在心里狂奔了：唉，真是没素质，地铁上本来就不是吃东西的地方，本来空气就不流通。同样是同一个车厢里的，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边在心里吐槽着，边嫌弃地并没有太多富裕空间地右边站了站，仿佛生怕沾上黑衣男孩手中包子的油渍。

女孩的幅度并不大，但地铁上人挨着人，那黑小伙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嫌弃，没有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也把包子向自己身体这边收紧了些，离女孩稍远了点距离。

女孩继续右手拿着手机刷剧，左手抓着把手，慢慢地沉浸在剧情里，对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气味似乎也没那么介意了。平静维持了不过十分钟，女孩身边传来了喧闹声。女孩并没有抬头，没有想要理会的样子。一位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别盯着手机看了，包都被别人偷了。”女孩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中，被老人的一声招呼，叫的有些发懵，用迷茫地眼神，看着老人，仿佛没听明白。老人手指了指她肩上背的名牌包，“包，包被偷了。”女孩这才入梦初醒，紧忙把包拿到身前，果然敞着口。而里面钥匙、身份证、纸巾，都还在，唯独少了钱夹。

“你抓着我做什么，松手！放开我！”女孩身旁，一个带着几分急切声音响起。

女孩向身边看去。原来是身边那一白一黑两个男子，黑衣男子一手抓着白衣男子的胳膊，一手举起来，举起来的那只手中，正是女孩丢失的钱包。

“我的钱包怎么会在你手上！你……”

黑衣男子跩了跩白衣男子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他，“是这个人，他偷了你的钱包。”

白衣男子脸憋得通红，丝毫不见初时的那抹清雅，只留窘迫，因过于急切，他脸上的表情在说话时甚至流露出些许狰狞。“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女孩脸上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宛如漫画男主角的白衣男子，会是小偷，这人设崩的有点猛啊。“你说他偷我钱包，为什么钱包会在你手里？”

白衣男子也因女孩的那声质疑，一下子显得更加理直气壮起来，“钱包明明在你手里拿着，让大家看看，咱俩谁像小偷？你还在这贼喊捉贼！”

黑衣男子一副看“弱智”的样子看着女孩，“自然是我抢过来的……不是被我撞见，他早拿着你的钱包跑下车了。”

地铁还在向前开着，几方还在僵持着，女孩一会儿看看白衣男子，一会儿看看黑衣男子，一时分辨不出他们谁在说谎。只是女孩看向黑衣男子时，目光中总是有着一丝怀疑。

周围的乘客窃窃私语，“这个小伙子，穿的这么干净，白白净净，怎么会是小偷呢，我看那个穿黑衣服的，倒真的像是小偷呢。会不会真的是贼喊捉贼呢？”

“说不准，这年头，贼喊捉贼的人多了，真要这样，也太可恶了。”

当然也有人有不同看法：话也不能这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不能以貌取人。

女孩听着身旁这些议论，看向黑衣男子时，目光中的怀疑意味始终未散去。

黑衣男子没有再说话，但仍然紧紧抓着黑衣男子的胳膊。白衣男子仍然不停挣扎着，想要脱离黑衣男子的束缚。

地铁到了一站。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白衣男子突然猛地一挣，就这么从黑衣男子手中挣脱，眼看就要随着人流跑下地铁。说时迟那时快，黑衣男子眼疾手快地抓住白衣男子的衬衫衣领。对着女孩说一声，麻烦跟我下车一下。

女孩皱着眉，并不情愿下车。“干什么要下车，我还要赶着上班呢。”

“你不是想知道谁是小偷吗？”

“我不想知道了可以吧，你把钱包还我就好了，大不了我不觉得你是小偷。”

“你可以我不可以，麻烦请你跟我下车。”此时，黑衣男子浑身上下再无痞气，剩下的只是严肃。说罢，直接把白衣男子往前一推，推下地铁。

女孩只得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真倒霉”，跟着下了地铁。

“我跟你下来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证明了，先把钱包还我。”语气和眼神中依然流露着戒备、怀疑和厌恶。

黑衣男子依然一手紧紧抓着白衣男子的衬衫衣领，还未出声，就走过来两名身着警服的年轻警察走到他们身边。对着黑衣男子说：“今天又抓着一个呀。这星期抓了这是第五个了吧？”

女孩看向两名警官，嘴微微张着，欲言又止，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一名警官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指着黑衣男子对她说“这是小方，是我们的反扒能手，今天你真走运，碰上他了，要不你钱包准保回不来了，这早高峰地铁那么挤，最容易丢东西了。”

“我不是小偷！”身边的白衣男子仍在大声辩白着。

一名警察上前，抓着白衣男子的手，从腰间拿出手铐，一边轻笑着“还敢说不是，光我这个月在所里就见着你两次了，你说你，刚放出来没两天吧，怎么就不能消停呢。管不住手啊。别废话了，跟我们回所里……”警官呵斥完，转身跟黑衣男子打了声招呼。

“我们就先走了，就不说客气话了。回头有空一空喝酒。”

黑衣男子挥了挥手，目送着两名警察扭送着白衣男子离去。

女孩看向面前的黑衣男子，此时的眼神中，没有了厌恶、嫌弃和怀疑，余下地只有尴尬和愧疚，支支吾吾地道谢：“刚刚……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刚刚在地铁上，我态度不好，还一度怀疑你。”

黑衣男子笑笑，“没有，的确是我着急出门，地铁上吃东西的确不对。而且，我的长相和刚才那位相比，的确……”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黑衣男子并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以后坐地铁要看好包，不要光顾着低头看手机。”他把钱包递给女孩，“看看里面，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女孩接过钱包，看都没看就丢进自己的“L”牌包包里。

“怎么，不看看吗？”

“没啥可看的，到了月底，脸比兜还干净，只剩下一张公交卡了，卡里面还不到10块钱。刚才就算那小偷真偷走了，也算他不开眼，不走运。”

“但这钱包也不便宜吧。”

“这到也是。”

话落，两个人相视而笑。两人周围，上班的行人，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