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高三下学期（2018年4月~5月）
【四月中旬，二模结束，高三（8）班，班会，气氛有些消沉】
于老师：其实呢，大家也不必这么悲观，因为根据往年经验，二模的卷子总是最难的，甚至比高考真题还难，所以这次考得不好并不能说明什么，它的作用只是让大家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问题所在，然后在接下来的复习中有针对性地去攻克那些难点罢了。
【气氛并没有好太多】
于老师（笑）：好了，咱们换个话题，说点轻松的。这个，五月艺术节又要开始报名了，虽说咱们已经是高三了，没有那么多时间排练，不过能参与一下还是很好的，比方说唱唱歌啦写写字啦，都行。大家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放松放松嘛，说不定把压力释放了以后学习效率会更高呢，对不对？
【气氛稍微变好了些】
于老师：另外，预告一下，艺术节颁奖典礼那天上午，咱们全体高三毕业生要照大合影，到时候需要每个人都穿上白衬衫和黑裤子，或者黑色的裙子，没有的同学尽快去买，一定要在那之前准备好，听到了没有？
全班同学：听到了！
【四月底的一天下午，高三（8）班正在上课，于老师有点着急地等在后门口】
胡箫亮（走出教室，关上门）：老师，您找我？
于老师：哦，是这样，你妈妈刚才给我打来电话，让你现在马上去医院。
胡箫亮（皱眉）：出什么事了？
于老师：说是你姥爷，好像快不行了…
胡箫亮震惊地睁大眼睛。
【三天后，傍晚，小雨，陶睿坐在妈妈的车里路过医院门口，正好看到胡箫亮扶着他的姥爷小心翼翼地坐进出租车里，他的妈妈把伞收起来之后也坐了进去；陶睿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周日，陶睿来到农机厂附近，凭着记忆找到胡箫亮的家，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满目萧条，然后犹豫地敲了敲门】
胡箫亮妈妈（在屋里喊）：谁呀？进来吧，门没锁！
【陶睿轻轻推开门，胡箫亮妈妈也从屋里走出来】
胡箫亮妈妈：诶，你不是那个…
陶睿笑着冲胡箫亮妈妈微微鞠了一躬。
胡箫亮妈妈：你来找亮子，是吧？
陶睿又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胡箫亮卧室的窗口。
胡箫亮妈妈：哦，他不在家，可能上湖边玩去了，你要不去找找？
陶睿点点头，转身要走。
胡箫亮妈妈：哎，那个…要小心啊。
陶睿会心地笑了，点点头。
【同心湖边，胡箫亮坐在石头上抽烟，脚边已经有了一个烟蒂】
【陶睿默默地站在胡箫亮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后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吓了胡箫亮一跳】
【胡箫亮转过头，看到陶睿之后满脸惊讶，而陶睿只是淡淡地一笑，在离他不远的石头上坐下来】
【沉默；胡箫亮捻灭了烟头，眨眨眼睛，逐渐让心情平复，他想问陶睿来这里找他的原因，但最终也没有开口】
【陶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貌似在思考】
【几分钟后，陶睿转身朝向胡箫亮，胡箫亮也微微侧身朝向陶睿】
陶睿（手语加唇语）：这个湖叫“同心湖”，对吗？
胡箫亮（紧紧盯着他的手势和唇形，尽力分辨他想说的话）：对，同心湖。
陶睿：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胡箫亮：因为…（手指向湖心）你看那边有一个小岛，正好在湖的中央，从上面看的话，就好像两个同心圆一样。
陶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点点头）：哦，这是自然形成的吗？
胡箫亮：嗯，是自然形成的。不过，以前那个岛比现在小，近几年因为水位下降才变得越来越大的。
陶睿（想了想）：农机厂需要用水，对吗？
胡箫亮（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陶睿抿着嘴笑了笑。
胡箫亮：是啊，农机厂需要用水，也会排出污水，你现在看到的算是已经处理过再回流的，我小时候污染比这严重，后来国家查得严了，厂里才不得不进口了一套污水处理设备，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厂里的债务就更多了，再加上市场一直不景气，所以…唉，不说了。
陶睿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他。
胡箫亮（笑）：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对农机厂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我巴不得早点儿离开这里呢，只是我姥爷和我妈几乎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我姥爷还是当年这个厂最早的一批工人呢，谁知道现在改来改去的会改成什么样子。
陶睿：你姥爷的病怎么样了？
胡箫亮（叹气）：不太乐观，不过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了，以后要多注意，药也不能断。
陶睿：那你爸爸妈妈都去上班的话，你姥爷谁来照看呢？
胡箫亮（苦笑）：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没告诉你吗？
陶睿惊讶地摇摇头。
胡箫亮：我爸辞职了，走了，跟另外一个女人。
【陶睿和胡箫亮四目相对，两秒之后，各自垂下眼睛】
胡箫亮：呃，我妈只上半天班，有时候邻居家的大婶会帮忙看一下。
陶睿点点头。
胡箫亮（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你的艺考成绩下来了吧？
陶睿抬起头看着他，有点迟疑。
胡箫亮（笑）：第一名，对吗？
陶睿微微笑着点点头。
胡箫亮（由衷地笑了）：恭喜你，真的。（眼神游移到湖面上，笑容也渐渐退去）
【陶睿坐在公交车上，跟站在外面的胡箫亮挥手告别】
【胡箫亮望着车子远去，愣了很久才往回走，这时手机响了，是陶睿的微信】
陶睿：以后我给你发信息，你要在第一时间回我，好吗？我也一样，我不会再故意不回你，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好吗？
【胡箫亮读完陶睿的话，心里翻滚起阵阵热潮，逐渐打湿了眼眶；他倚靠着一根电线杆喘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回复他，赶紧打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晚上9:20，胡箫亮的微信准时到了，陶睿看着“我到家了”那四个字，开心地笑了，发过去一个“熊猫喝茶”的表情包】
【周末，陶睿家的阁楼，墙上挂着全省地图和宁川市地图，陶书记端着一杯茶站在地图前凝神思考】
【陶睿上楼，走到爸爸身后，但是爸爸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就拽了拽爸爸的衣袖】
陶书记（一惊，转身）：嗯？
陶睿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陶书记：哦，吃饭了，是吧？
陶睿点点头。
陶书记（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好，走，去吃饭！
【陶睿跟着爸爸下楼】
齐老师（在餐桌上摆好碗筷）：干什么呢那么入迷，我叫了你三声都没听见？
【陶书记坐到中间的椅子上，齐老师和陶睿分别坐到两侧的椅子上】
陶书记：唉，我觉得咱这个宁川市啊，也就几十年前刚开始建市的时候还有点规划，后来就可以说是放任自流了，哪儿有资源就开发哪里，哪儿有商机人们就聚到哪里，这资源一旦耗尽就不管了，商业中心也是，喜新厌旧，那旧的该怎么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齐老师：行了行了，在家里歇着也不消停，赶紧吃饭吧。
陶书记：啧，不行，我得让老周他们找个专业点的团队，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
齐老师：好，好，吃完饭再商量哈。（把筷子塞进陶书记的手里）
【陶睿看着爸爸妈妈的互动，轻轻地笑了，但是一想到父母离异的胡箫亮，笑容又消失了】
【五月中旬，三模结束；周五上午，天气晴朗，操场看台上，高三各班依次拍摄集体照，还没轮到的班级在开班会，已经拍完的班级在校园内自由拍照】
【高三（8）班学生陆续站上台阶，吵吵闹闹地调整着站位，终于在于老师的管控下安静下来；最前排的椅子上坐着学校领导和任课教师】
摄影师：三、二、一！
大家：茄子！
【镜头定格：韩燕在后排女生最右端，程冬在前排男生偏中间，胡箫亮在后排男生偏左边】
【集体照拍完后，韩燕和夏竺萱四处自拍，韩燕穿的是黑色裤子，夏竺萱穿的是黑色裙子】
夏竺萱：诶，咱们去花坛那边吧，花都开了，拍出来肯定好看。
韩燕：好啊，走！
【程冬和胡箫亮跟班上的其他男生分别合影留念，拍够了就坐在看台前面的草坪上休息】
程冬：待会闵屿和老马来了再合个影？
胡箫亮：嗯。
程冬：哦对，还有陶睿。
胡箫亮微微笑了，躺倒在草坪上。
【太阳有些刺眼，胡箫亮用左手臂遮住眼睛；等了很久，正当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程冬推了推他】
程冬：哎，他们来了。
【胡箫亮放下左手撑坐起来，眨了眨眼睛，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看到陶睿笑着向这边走来，两旁的闵屿和马世图等人已被他自动忽略】
【视野渐渐清晰：陶睿下身穿着白色休闲鞋和黑色牛仔裤，显得他身材修长而挺拔，上身穿着白到反光的白衬衫，却仍不及他脸上的笑容那般明媚耀眼】
【胡箫亮看痴了，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与此同时，程冬看到闵屿却是一阵嫉妒】
程冬（小声嘟囔）：靠，凭什么他穿个白衬衫都那么有范儿？！
【闵屿看到他们，挥挥手，陶睿也就看到了胡箫亮】
【陶睿的笑容首先凝滞了一下，继而笑得更甜了，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胡箫亮赶紧站起来，程冬也跟着站起来，拍拍裤子】
闵屿（一边走近一边挽起袖子）：怎么样，帅吧？
程冬（不屑地）：切，有你这么穿的吗，痞里痞气的！
闵屿：你懂啥，这叫范儿！
程冬：……（被噎住）
【高三（16）班学生陆续站上台阶，吵吵闹闹地调整着站位，终于在高老师的管控下安静下来；最前排的椅子上坐着学校领导和任课教师】
摄影师：三、二、一！
大家：茄子！
【镜头定格：马世图在后排男生最左端，闵屿在后排男生偏中间，陶睿在前排男生偏右边】
【胡箫亮自始至终眼睛就没离开过陶睿，陶睿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集体照拍完后，程冬招呼他们几个过来，分别两两合影】
程冬（对胡箫亮和陶睿）：来，你们俩站这儿。
【胡箫亮和陶睿听从程冬的指挥】
程冬（举起手机）：哎呀，再靠近点儿嘛！
【镜头中：胡箫亮和陶睿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然后互相挨近，胡箫亮的左胳膊被挡在了陶睿身后】
【镜头定格：胡箫亮身高接近185，而陶睿只有175，在他身边显得很小只】
闵屿：对了，咱乐队四个得照张相吧？
胡箫亮（点头）：嗯，好。
闵屿：诶，韩燕呢？
马世图：我刚才看见她在花坛那边呢，我去叫她。
程冬：不用了，咱一块儿过去吧，换个地方拍。
马世图：也行。
【主教学楼前小广场中央的国旗杆下以及周围的花坛边，许多男生女生都在拍照，韩燕和夏竺萱凑在一起筛选刚才拍的照片，苏易飞走过来】
韩燕：这张好丑啊，删了！
夏竺萱：那这张呢？
韩燕：嗯，这张还不错。
苏易飞（在她们面前摆摆手）：嗨！
韩燕和夏竺萱抬起头。
苏易飞（扫了韩燕一眼后盯着夏竺萱）：能跟你拍张照吗？
韩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夏竺萱（看看韩燕，迟疑地）：呃，行吧。
【苏易飞搂着夏竺萱的肩自拍，笑得很开心，韩燕在一旁看天，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
韩燕（撇撇嘴不屑地嘟囔）：哼，早晚有一天让你来求我！
【这时，闵屿、程冬、马世图、陶睿和胡箫亮一起向韩燕走来（慢镜头）】
韩燕（张大嘴巴眼冒桃心，夸张地）：哇哦，我的F4，呃不，F5！（跳着勒上闵屿的脖子）哈哈，你们来啦！
闵屿（嫌弃地把她甩下来）：去去去，注意点儿啊，毕竟是个姑娘！
韩燕（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啧，怎么跟姐姐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闵屿：哟，你才比我大了几个月啊，就在这儿倚老卖老了？
韩燕（叉腰）：几个月也是大，这里头除了队长数我最大，连老马都比我小一个月呢！
闵屿：唉哟，老马，你可惨喽，这以后还不得变成妻管严哪？
【马世图摸摸后脖颈憨厚地笑了，韩燕却急了】
韩燕（追着闵屿打）：你！瞎说什么呢死小子，好好说话不会啊？！
闵屿（围着花坛逃）：嘿嘿嘿，哈哈哈…
程冬（举着手机）：喂，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成熟点儿？上这儿来站好！
马世图（拦住韩燕）：好了好了，拍照了，都快毕业了，留个纪念哈。
韩燕（气喘吁吁）：可算是毕业了，你说我怎么就忍了你三年？！（指着闵屿）
闵屿（欠扁地晃着脑袋）：因为我唱歌好听呀！（举起剪刀手）欧耶！
韩燕（转向胡箫亮，表演委屈）：嗯哼，队长，你看他！
胡箫亮（笑着叹了口气）：好了，闵屿你过来站中间，老马在这儿，韩燕在右手边，我在左手边，就跟咱们在舞台上的站位一样。程冬，你先给咱拍张全身的，再来几张半身的。
程冬（比手势）：OK！
【镜头定格并连续变换：四个人的姿势越来越随意也越来越亲密，时不时还来点搞怪，韩燕和闵屿也“不计前嫌”地勾肩搭背】
【陶睿自始至终眼睛就没离开过胡箫亮，胡箫亮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韩燕：诶，咱六个也拍一张吧？
闵屿：对啊，我早就想换群头像了！（指着胡箫亮的外侧）陶睿，你到这边来。程冬，你把手机给…（指着站在旁边的苏易飞）给那位同学吧。（对苏易飞）哎，同学？
苏易飞（有点讶异地指指自己）：我？
闵屿：对，就是你，麻烦帮忙拍张照行不？
韩燕幸灾乐祸地笑了。
【苏易飞看了看夏竺萱，一脸无所谓地走过去，从程冬手里接过手机】
【胡箫亮扶着陶睿的肩让他挪到自己的内侧，最终的站位从左到右依次为：闵屿、程冬、韩燕、马世图、陶睿和胡箫亮】
【镜头定格：这张照片将成为他们青春年华最美好的见证】
【下午，礼堂，艺术节颁奖典礼，高三隔壁班有个戴着眼镜一副书呆子相的男生弹着木吉他唱了一首沈庆的《青春》㉜，唱得大家百感交集，甚至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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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花开花谢
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
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
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
淡淡的年年岁岁
带着点流浪的喜悦
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
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
我都想去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
洗去我沉淀的伤悲
在那悠远的春色里
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洋溢着眩目的光华
像一个美丽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
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
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
梦里的天空很大
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梦里的日子很多
我却开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
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
等待着终于有一天
它们在世间传说
青春的花开花谢
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
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纠缠的云纠缠的泪
纠缠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风流逝的梦
流逝的年年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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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首歌，胡箫亮的眼前像过电影一样出现了高中这三年的许多场景，但几乎每一个里都有他的主角——陶睿：初见时那仿佛变慢了的时间，送他回家时那一同走过的路程，他看自己弹吉他时那略带崇拜的目光，以及他自己弹古琴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当然还有无数个笑容，让他怦然心动的，让他胡思乱想的，让他失魂落魄的；他不知道毕业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他的人生似乎注定一路高歌，而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却仍然难以预测】
【同样地，陶睿的脑海中也像过电影一样闪过了转学以来这两年半的许多画面，因为他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人——胡箫亮：他会在相识的第一天就出手为自己讨回公道，他会为了能跟自己面对面交流而去自学手语，他会因为没有保护好自己而自责，也会因为他和自己家庭出身的差距而自卑，但他对自己的好是那么真诚、那么真心、那么真实；他会永远记得那个冬天他背着自己疯跑的样子，更忘不了他用体温在自己心底所引发的海啸】
【陶睿坐在偏后排中间较高的位置上，望向左前方的胡箫亮】
【犹如心灵感应般，胡箫亮向右侧转过脸，隔着那么远望进陶睿的眼里，没有闪躲，也没有退缩】
【歌曲唱完了，在最后一个吉他和弦中，陶睿笑了，胡箫亮也笑了：我知道你有话想对我说，我也有话想对你说，让我们等到高考结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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㉜ 青春，沈庆. 19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