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塘里”座落在唐刘的东北角上,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原生态自然村。
打我记事起,一条九转十八弯的烂泥小道通往唐刘。路窄不平,两人会面都得擦身而过。不下雨还好,一下雨,走在路上,泥泞声扑通扑通声声入耳,泥浆溅得两腿都是。有时候遇到泥烂的地段,胶鞋深陷其中拔不出来,都要伸手去拉。要是碰到个骑自行车的,那肯定不是骑着走,而是扛着跑。
村里六个生产队,要数我们三队的田最难种。它躺在蚌蜒河的边上,没有机耕路,独板桥,垛子又多。那时候,路不好走,船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田里收割,装把,全靠它。每到大忙,运粮运草的船只,在河里来来往往。
我们家住在村子的中间,离码头一条长巷口还要转弯。每年粮食进仓,人家靠码头的个把小时就挑完了。而我家总动员,还得去上八坛子的劲,才能把粮食运回来。父母常常发狠,以后砌房子,一定要砌在码头边上。
记得有一年收小麦,因责任田路远,来回吃饭花费不少功夫。父母天不亮便带着早饭撑船下地。临走叮嘱我,让我把午饭煮好后拿到田里去吃,他们省点功夫多割些麦子。
喂猪食、洗衣服、下田弄菜煮饭,一番操作已经十一点多。怕父母着急,我前挑饭后挑菜,晃悠着竹篮在羊肠大的田埂上急忙往前赶。道路很难走,每走一段路就要跨一个淌水口。每跨一个淌水口,我扁担前后的竹篮就直打转,菜汤洒得到处都是。好不容易快到自家田头,老远就看到父亲站在麦田里朝这边眺望。知道父亲饿了,我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朝父亲挥手:“来了,来了。”
父亲朝我奔来。我顾头不顾脚,光顾喊叫,没注意脚下的口子,一脚踩空,扑通一声,“人仰马翻。”饭菜洒得到处都是。母亲气得一边骂我没出息,一边用筷子把草尖上的饭小心的拨到碗里。父亲气得一声不吭,他弯腰拾起一边的扁担,我以为他要打我,吓得抱着头蹲着不敢动。谁知父亲拿着扁担跑到大坝上,使劲一扔,扁担像箭一样窜到了蚌蜒河的中间。
四季不断变换,改革发展进步,蒲塘里通往唐刘的道路越走越宽。砖头代替了泥土,水泥代替了砖头。条件好了,汽车也多了。过年时,路上来来往往会车困难,到村口又没处停放。公家又把道路拓宽,单向道变成了双向道,还把村前修建了停车场,好方便村民们停车。
经年在外,也不知道家乡发生了大变化。偶然一次大忙回家,帮大姐下地收麦。眼前的景象让我一亮。田野里,一条条机耕路焕然一新。让人害怕的独板桥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栏杆粗壮坚固的桥梁。当初跌倒的那条路早已被水泥覆盖,一马平川再无缺口。
乡亲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早已不再,曾经辉煌的船只成了闲置的工具。村民们一个个坐在田头间嬉笑,收割机在麦田里替她们来回奔跑。公路边,一辆辆小卡车排列有序,整装待发。麦子收好往卡车里一倒,晒都不用晒,就等着点钞票。老父亲笑笑对我说:“丫头,都亏了共产党,现在种田好啊!不要割,不要挑,不要晒。更不要上船上岸来回跑。”我调皮到:“更不要蹓到大坝上扔扁担了。”
公路的修建,促进了农村经济蓬勃发展。提高了老百姓的收入,减少了劳动力,方便了村民的出行。而且大大提高了农村人急病投医的最佳医疗时间。我们村好几个村民,他们都是在干活或打麻将时突然倒下,从而被村里人用三轮车紧急拉往唐刘医院救助成功。
对农村人来说,它不但是经济发展之路,而且是一条通往生命的绿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