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狂风暴雨猛烈地冲击着大地,仿佛要将之吞噬。尤青家的街门被敲得“哐哐”直响。这急促的敲门声却被强大的雨声所遮盖,真是急煞屋外人了。可敲门人这时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不停地敲着。
“谁呀?”屋里人总算听到了,传出了问话声。紧接着灯亮了,伴随着逐渐移近的脚步声,门开了。
“乌新,咋列?”尤青急切地问道。
“我达快不行了!”乌新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焦急。
尤青二话没说,连给屋里打声招呼都没有,就一头冲进暴雨里,向乌新家急奔而去。
尤青虽然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但在村里他是红白喜事不可缺少的主心骨。特别是一些年轻人,遇事六神无主,老虎吃天无法下手。只要尤青去了就像吃了定心丸,里里外外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处理事情有一定的原则和经验,不管穷家富家,都能让事情过得顺利完美。
一到乌新家,尤青观察情形,他首先安排人去叫村医。尽管老人现已没有呼吸,但他坚持让医生过来。这是对老人的尊重,也是对儿女的一个交代。随后,又是叫张三,呼李四不停,安排他们去办各种事情。回头又和乌新低声商议。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他才算稍微放松一些。可他仍然没有停止思考和安排。
按照农村习俗,白事需要忙碌三天。尤青就这样跑前跑后,呼三喊四的,忙碌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直到第三天将老人的骨灰安放在纪念堂后,他才算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感到困乏不堪,倒头便睡。
“尤青哥,你侄娃子准备结婚了,日子订到了国庆节,炒菜的事你就操心了。”乌新又一次踏进尤青的家门,语气坚定地说道。
尤青虽没喝过多少墨水,可头脑聪明,看啥学啥,学啥会啥,会啥精啥。他还是村里有名的厨子呢!碰到这事,他都会征求主家的意见,根据主家的实际情况,“量身定做”菜单,全力以赴,把事过得妥妥帖帖。既不会让主家显得过于寒碜,也不会让主家花费过多的钱,更不会事后让乡党指指点点。一句话,他总是设身处地为主家着想,急人所急,把事当作自家的事去操办。
乌新家境贫寒,尤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支铅笔在手中翻转,他眉弓紧锁。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让场面太寒酸,乡党不说了,主要有新媳妇的娘家人。可乌新就准备了那么多钱?一张菜单写了划,划了写,斟酌再三,最后才定下来。当然了,婚事当天一切顺利,事后大家还都夸乌新给娃婚事办得漂亮。尤青可算为乌新操够了心。
一天,阳光正暖,尤青骑着自行车去七里外一地方上大集。一路心情愉悦,嘴里还唱着桄桄乱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下午三点左右,传来尤青车祸的消息。亲朋好友纷纷赶到现场,几个乡邻和尤青儿子随救护车赶往了医院。幸运的是,尤青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只是伤了腰椎,需要静养。医生嘱咐日后尽量不要出大力,过于劳累。
农村人的日子简简单单,眨眼两个月已过,尤青已行走自如,没事还去田间地头转转,一来操心庄稼长势,主要还是遵从医生建议,活动活动筋骨。
一日,尤青由老伴陪着正在村外地头闲转,偶然碰到乌新,他正在拉一架子车粪去田间。不幸的是,车轮陷在刚浇完水、整平的水道上,怎么拉都拉不上去。乌新抬头擦汗,也看到了尤青夫妇。“尤青哥,你和我嫂子转呢!”语气明显有点不太自然,缺少了往日的底气。
自从尤青出事并住院休养以来,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都来探望,但从未见乌新人影。他早已经听到了“白眼儿狼”的名声,所以今日打招呼都没有往日的自信。
“以后你哥再也不能帮你了!”尤青老伴道。
“咋列?”乌新强装着,声音微微颤抖。
“腰坏了,再也不能帮你了!”尤青老伴又重复了上句话。
“我还不知道”,这次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尤青可能都没听清楚。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为自己挽回一点脸面。
尤青没少给乌新他帮忙。他父亲走得早,屋里的那件大小事能离开尤青,无论是人力财力,尤青都是有求必应。有时乌新还没主动开口,尤青了解到了也会尽力相助。可乌新他呢?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无心”之人,名字没有起错。
乌新无精打采地站在陷入泥中的架子车旁,默默地望着尤青夫妇走向村中的背影,内心充满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