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雅君早上留言告诉了继伟她去找Richard Mantos. 可后来他没打通她手机。 他直接跑到SFRA，

但那时他们已经下班了。 雅君电话一晚都关机。 他有些担心。他发了一条短信：”我问我

爸了， 他给我详细解释了那个Richard当初到公司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好了有情报一定和你分

享。 你什么时候想听我汇报呀？” 然后考虑了几分钟， 又补充了一条，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明天好多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还是很久什么回音都没有。转天他又试了两次， 可都还是同样结果，电话另外一段马上就到了

电话留言。 他开始怀疑她出了什么事儿吧。 他知道干妈总是抱怨上下班时间手机都不能关，有时候有紧急的事儿，侦探呀或者检察官需要紧急搜查令要联系他们。他们检察官比法官还倒霉， 法官轮流值班， 而检察官们人人管一块，必须随时都开机。 就算雅君的部门没杀人案组那么多事儿，也不该这么长时间关机。要是忘了充电也早发现了。 他越来越怕她那天没等他就行动，遇到了什么不测。 

“总是我行我素，总有一天要吃亏。“

可他也有点儿怀疑她会不会因为发现什么，不想告诉他，为了逃避她的承诺，把他手机屏蔽了。

心急下， 他打电话直接到她办公室。 他以前有过她的直线，但也忘了存在手机里，还得在网

上找到他们部门的总机。

前台接了电话， 说雅君没来上班，如果有雅君做的案子，可以给她留言。 继伟本来想说不用了，

但考虑了一下还是让接线员转到她的分机留言系统。 但分机响后，意外得有人接了。

“Anthony here!”继伟有些吃惊Anthony在雅君的办公室。

“Hi Anthony, how are you, this is Jack。Is Cleo there?”他说自己找雅君。

“Jack?” Anthony好像不记得他。

“We had lunch in Cleo's office a few weeks back. It was some delicious fish stew.”Jack提醒他们在法

院见过，一起在雅君办公室吃过午饭。

“Oh, oh right, how can I help you?” Anthony的声音不怎么热情。

“I haven't been able to reach Cleo, her phone is off, we were supposed to meet, do you know what is up

with her?” 继伟忽悠Anthony说自己和雅君约了，但找不到她。

“She took a personal day. Her phone was forwarded to me.”Anthony的电话分机现在转给雅君了，她请了个人事假。

继伟问他她什么时候回来，Anthony猜应该是周二，今天是周五，周一是个公共假期。

“Oh I see. Would you happen to know where she lives, I was supposed to drop something off for her?”继

伟继续撒谎说有东西要给雅君，看看能不能从Anthony那套出她地址。

“I thought you said you were supposed to meet.”Anthony还比较警惕，挑出了继伟话里的小破绽, 到

底他们是约了见面，还是他自己有东西要给她。

“Yeah, so I can give her this materials she asked me to get, it is time sensitive.”继伟反应很灵敏，说

是约了给她一些对她案子有用的材料，时间很紧迫，算是把这个谎给圆了。

”I am sorry, I really don't know. I suppose her address is in her file, but I have no right to look that up.”

继伟忽悠技巧不知怎样， 但胆子不小，竟然骗到自己的办公室情敌头上了。 可Anthony说自己

无权查看雅君私人档案，不知道她住在哪。

“Right, I understand, sorry. Thanks.”

继伟只能放弃了Anthony这条线。 不管是因为不愿意还是真的不能给，他也无法勉强。 不过如

果Anthony真的不知道她的地址，继伟心里也挺高兴的。 看来这位明显对雅君有意思的同事和

雅君并没有什么进展。 继伟赶快转移策略。 现在他知道她请假了。 他更加怀疑她很有可能是

有重大的线索，所以才需要请假去办。时间紧迫，他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他打电话问干妈可否

可以打听一下雅君的住处。即使他非常不愿意干妈知道他俩关系太多，但耽误之际他还是要找

人。干妈的第一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你还和她纠缠着呢？ “

“干妈，您别给我上课， 我是有急事儿。”

“那我也不能翻别人的档案呀。继伟，你要她真和谈上了， 我在你爸那一辈子背黑锅呀。“

”瞧您说的， 我爸又不是什么老顽固。 他只不过和她有些误会，还没机会好好认

识。“

“照你这么说，你还真打算和她谈恋爱了。”

继伟没说话。

“完了，”Fiona明白了，“看来已经进行时了。那我也没办法，我又不是人事部， 人事部也不能

随便把人家资料给我呀。你打电话给她不完了。怎么，吵架了？“

”不是，她一直关机，我是有点担心有什么事儿。“

”我看你是入魔了，呵呵。想不到我一向被别人追的干儿子也有魂不守舍这么一天。 那你自己

再想想办法吧。Bye。“

继伟又碰了钉子，暂时也没辙了。 可他无法控制因为不知道她的安慰而有些急躁不安。 为了

给自己找个援兵， 他发短信给卢峰，问他今晚干嘛。也只有卢峰，能让他在最紧张的时候放松

一下。 他俩虽然风格非常不一样， 但却有那种哥们儿之间难得的忠诚，任何个性的区别都不

是问题。 可不巧，卢峰说南加州出差没赶上最后一班飞机回旧金山，就在洛杉矶玩一晚。 没

了玩伴儿，继伟决定今晚索性加班赶一些软件的问题。 既然感情无法得到满足， 只有对事业的热情能帮着控制心中的那把火。

公司里的几个骨干都是平时加班，周五按时回去好好休息， 周一或者周日又加大马力重来。所

以现在办公室里显得有些清冷。 继伟周五晚通常没有应酬的， 没有什么行业讲座，也没有商业会议。 周五是大部分人与朋友或家人的私人时间。继伟一般不在那个被叫去聊天的列表上，不是因为别人不想而是怕被他拒绝。 自从高中爸爸破产时候， 他记住了很多交情都是利益为基础的。 他对那种人多的社交场合失去了兴趣。 就这样，高中后，除了在商业学院里搭建创业团队， 他没在再结识太亲密的朋友。 除了卢峰，他不怎么主动和别人联系。 很多想巴结他的人往往觉得他有些不好接触，误以为他有些傲气。 他们也总是假设他有更高大尚的活动参加，所以没必要叫他还碰一鼻子灰。 就这样，本可以收到很多邀请的他， 有很多社交空档期。 但继伟也确实不介意独处。大家都不在办公室时， 他一个人做事儿也有一种平时没有的集中力，可今晚他很久不能进入状态。 他感觉尤为孤独。当一个人有另外一个更想去的地方的时候，再独立的人都难免感觉有些凄凉。

肚子饿了，他叫了个楼下的墨西哥餐外卖，拿回来后， 坐在他技术团队大桌子上的位置，边

吃边看客户反馈的一些产品问题和建议。 就这样，靠自己的意念，继伟终于进入状态静下心来

做事儿。 电话响了， 他去自己的办公室拿手机。还没赶到，已经断了。 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可能是广告，否则不会这么快就挂断了。这时他发现了他有另外一个未接电话，是干妈的。 还有两条短信：

“1122 Center Ave Apt 523”

“你要是敢说是我说的， 下次什么忙也不给你帮。”

继伟欣喜若狂。 他看了看时间这是2个多小时前发过来的， 怎么刚才没听见呢? 对了， 刚才去楼下拿外卖没拿手机。“他赶快发短信给Fiona：”谢谢干妈，你对我最好！“

”就你嘴甜，记住了别把我出卖了。“干妈很快回了。

“那肯定， 您怎么弄到的？”

“遇到个同事， 她帮雅君组织过一批玩具捐给医院的孤儿，当时是寄到她家的，我让她从邮件

帮我找出来记录。 ”

“天助我也！”

“你悠着点儿。”

继伟把自己已经解决差不多的问题做个收尾，就朝那个地址去了。他抑制不住此时的冲动，再也无法装下去了，他必须和她摊牌。他已经爱上这个让他又心疼又无奈的女人了。这时已经8点半多了。 他连家也没回，直接奔着心中的目标去了，还穿着上午接待一个客户的西服装。 他与下班的车辆往相反方向开，往市中心走，所以没有受到太多阻塞，不久就到了在1122 Center的Central Suites. 这个公寓地点很好，但偏旧。 因一直不缺租户，内部没什么更新。 楼道的地毯比较老。 好在卫生做得不错， 墙壁也最近刷过。 不过这比继伟那个新盖的公寓楼可差远了。

继伟到了前门，正巧一个拎着啤酒的大小伙子打开门禁进了大厅，可能是看继伟不像可疑人物，小伙子就让他和自己一起进来了。 继伟谢了他，但没有和他一起上电梯。 站在一楼大厅里，他突然犹豫了。 

他就这么去敲门， 不合适吧？追人家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要不要去买花？ 算了，雅君不像是在乎这种东西的人，再说这时候哪里去买呀。不行，他不能太鲁莽，怎么也得有点儿策略。 她说好了和继伟通气儿，结果就这么消失了， 继伟是来质问她的，对，继伟决定理直气壮是他今晚的策略。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弄得有创意些。 其实他也知道他根本不是会怒的那种，表演技巧这下会受到挑战了。

他上了电梯到了5楼， 到了她公寓门前，听到里面有笑声，好像还有好几个， 男的女的都有。

“她在开派对！ 我却像个白痴担心她？ “他心里想着， 感觉真没面子。 刚要转头走，但心里又不甘心， 他还是决心要当面质问她这是怎么会事儿。他可不是个允许自己怯场的人。

”记住今晚你的的手法是‘理直气壮’！“ 他一边举起要敲门的手一边自言自语提醒自己。 可他

手还没碰到门，门开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白人帅哥站在那，就是刚才开了一楼门禁让他进来的那个。他吃惊得看了继伟一眼：”Can I help you?”

“I am looking for Cleo?”

“Cleo?”

这位帅哥知道继伟是来找Cleo后，转过头去问屋里的人有没有叫Cleo的。

“Cleo? She is in 523. Who is there?” 屋里的声音越来越近。等到了门口继伟看着有些眼熟。 他穿了一条紧身皮裤和一个显露出他上身肌肉的吊带背心。 

“Sorry, man, no Cleo here. You are looking for 523, right?”

继伟被这位似曾相识的提醒，这才想起来打开短信对一下门牌号。低头刹那，想起来站在他面漆拿的是曾经在医院慈善活动后接走Cleo的那位司机。

“Right, 523.”

“This is 513.”

“Oh! Sorry about that.”

”It is cool. 523 should be the other side of the hall。“ 帅哥告诉继伟523 在另外一面，然后就回到屋里继续和大家嬉笑去了。 刚开开门的那位五大三粗的家伙也顺着旁边的楼梯出口下楼了。他可能是被派到便利店去买烟呢，屋里有位女生喊了声香烟品牌：”Virginia Slim please!”

继伟意识到自己是紧张记错号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来接送过他的帅哥也不大可能是她的情人，看到继伟完全没有一个情人应有的敌意。 这也是一个好兆头。 他沿着楼道往另外一段找她的门牌号。 找到523后， 门口静悄悄的，明显里面没有任何热闹的周末活动。知道她不是玩得正high，他至少不觉得自己那么傻了。 不过紧张还是有的。 

“理直气壮！理直气壮！”，他又给自己打强心剂。为了不让自己再墨迹了，他着实得按了好几下门铃，等着里面的动静， 半响没动静，他又按了几下。 好像里面有什么声音，他停下来仔细听。 可又没有了。

“雅君，是我！“他尽量说得大声点儿，掩盖住自己的紧张。他又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什么

东西被碰倒了， 然后又没动静了。继伟以为她不想给他开门。这下口气更强硬了。

“你不能为躲着我，总不开机吧，我就是告诉你我爸爸和我说的事儿就走，你不是也找到了

Richard了吗，跟我说说。”他又等了等，还是没动静。

 “我不敢发邮件， 怕你老板能监控到你的工作邮件。”这时他听见一个按钮声， 门的猫眼里好像出现了一丝亮光， 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

终于里面的人把锁打开了， 继伟故意板着面孔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准备好了一副‘你太不讲信用的”讨伐的表情。

可门开后，继伟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伪装。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凌乱， 一脸憔悴的雅君，穿着灰色T恤和黑色宽松健身裤，眼睛明显还没适应刚刚打开的灯的亮度，半眯着， 整个人没有了他熟悉的威武。 继伟顿时心软了。

“你这是怎么了？”

他去摸她的脸，滚烫滚烫的。 她有气无力得把脸从他手挪开， 用发哑的嗓子说，“着凉了。”

她没有问他来做什么， 也没有关门，只是自己一瘸一拐得往屋里走。继伟把把这默认为自己可以进去。

“你脚怎么了？”

“扭了。” 继伟一边慢慢往里走，一边观察着这个对他来说充满神秘感的空间。 房间并不大， 越小的空间感觉越私密，仿佛他一下子触碰到了她的全部。 决定还是停下来，问了一句：”

“那我就进来了，需要脱鞋吗？“

”你脚臭吗？“

”我？还行吧。“

”还是别换了。我这地方小， 通风不好， 你要是火力太大我受不了。“雅君弄得继伟哭笑不得，都这样了， 还要占个上风。

”看来病得不够重，嘴还是那么厉害。“

”谢谢你呀，这么盼着我“好”。“ 雅君蹲下去拾起地上的一个塑料水瓶，估计是制造继伟在门外听到的声音那个东西。 可雅君蹲下去又起来时，有些失去了平衡， 右脚又使不上劲儿，要摔倒的样子，继伟就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立马上前帮她站稳。雅君本想离开可头昏得只能临时靠在他的肩膀稳定一下。

”好像还挺严重的。“

”没什么，起来太快了。”雅君声音现在显得比刚才又脆弱了。继伟才意识到她病得不轻，只是硬撑着和他斗嘴。

继伟把她扶到卧室的床上坐下，靠在几个垫高的枕头上。然后把自己的包和风衣外套放在一进门口的衣柜里。 他去餐桌那拿椅子时，看到了墙上的”市长“图版，心里不仅吃了一惊，雅君对市长的调查竟然这般痴迷，让他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追赶逍遥法外连环杀人犯的侦探们，但也像连环杀手追赶猎物。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时间仔细看就回到她旁边。 她正闭着眼睛，很疲惫的样子。

”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千万别。”

继伟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手臂，和脑门儿一样汤。

“你这是怎么弄得，扭了脚又发烧？”

“昨天淋雨了。”

“昨天你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也联系不上？”

“我去找Richard告诉我的那个SFRA的人了。”

“你就不能等我一起吗？”

“我打电话给你， 你好久没回，我总不能为了等你耽误了事儿吧。我答应告诉你，没答应等着你。”

“我就开了个2小时的会，有那么紧急吗？”

“反正也没问出什么来， 淋了个落汤鸡。”

“滑倒了？”继伟指着她受伤的脚踝。

“没有。”

“那脚怎么回事儿？还是那天追Richard弄的？”

“一直不怎么好，去找Todd Mantos时候严重些了而已。 还有那天在旅馆，被你逼的走楼梯，也是原因。“

继伟觉得雅君的埋怨更像是在撒娇。“这么看来，我也是罪魁祸首了。是哪只脚？“

“右边.”

继伟一边嘴上顺着这个病人，一边到床位去拨开她的裤脚。这一看他吓了一跳。“这都肿成这样了， 快，咱们现在就走。”说着，继伟就要把她扶起来。

“不，不行。我走不动”

“没事儿，我扶着你。“

”不想去。“雅君的反抗能力虽然不怎么样，却还是很倔强。

”你别这么固执， 你的脚说不定需要上石膏。“继伟还是用力把她拖起来。雅君脸转向他，没有了任何傲气，有气无力得说：“No, please， Jack，我不想去医院， 我不喜欢医院。”她有气无力得说。

“我知道， 大家谁都不喜欢医院， 但你现在这样， 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耍脾气，我真的不能，” 雅君用右手推开继伟撑在自己后背的手臂。

她突然开始流泪。继伟被她这意外的流露乱了心情，丢掉了自己的坚定。 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 他把她又轻轻放回枕头上， 给她盖好床上的毯子。雅君很快闭上了眼睛，疲惫不堪得昏睡过去。继伟坐在旁边看着她熟睡中的脸，久久不能挪开自己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他能这么近距离得观察她。 她睡觉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两唇的红润让他回忆起那天他们接吻的感觉。 他轻轻得用手背抚摸了她的脸颊。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女，可他触动了他。 他好想和她靠在一起，躺在这张床上。 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雅君的执着让继伟感觉到了别人不能给的依靠。眼下，他必须扮演护士。 他想了想自己该怎么办。去医院是明智的做法，可她不配合也不行。

他想到了他家的私人咨询师，给他父母24小时开机。 他当机立断，打电话请教了Dr. Charles， 请求他帮他出诊。 Dr. Charles除了老病人不接受出诊，可看在继伟父亲的面子上还是来了一

趟。 他听了一下肺部，确认没有蔓延，只是重度感冒。 他提醒继伟要她千万别再着凉了。 让

他给她在头上敷上冰块，减体温。 脚踝上也用毛巾覆一下冰块， 不要让右脚再受重， 如果明

早肿胀明显下去了， 那就继续这么治疗， 休息就可以。 但如果明早还是这么肿，一定要去医

院做X光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Dr. Charles给雅君开了一个药。 Dr. Charles 在的时候雅君一直沉睡着。大夫走后， 继伟在她包里找出门禁卡和钥匙， 去附近24小时药店买药。 回来后， 烧了开水后，把她叫醒了，让她吃药， 雅君昏睡中有些烦躁，不配合。继伟这下真急了。 有真理在自己背后，他不用装着理直气壮了。

“你是轻生，还是烧糊涂了？再不吃，你烧不退，我必须送你去医院。”

“我不喜欢西药。”

“不喜欢的事儿多了， 现在必须吃。要不就去医院，要不就吃药，你自己选吧。”温柔的继伟照顾起人来还挺有家长的气势。小时候训练宠物的经验在这里派上用上了。 雅君被他的气势压倒了，她也确实想避免医院，就硬着头皮吞下了药。又躺回去睡了。

继伟在她头上和脚踝各包了一大块专门装冰粒的服药袋，然后用医药绷带裹好，固定在需要治疗的位置上。 他给她盖好了被子。他观察到她的身体虽不算高大，可她两臂明显是经常锻炼的，有肌肉的弧线。怨不得她那天轻松得就把劫持市长的人绊倒了。 继伟自己更不是她对手。他对这没什么意见。 他并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在家里，即使爸妈不亲热，但彼此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注意尊重的。再加上姐姐和干妈一直是个女中豪杰的榜样， 继伟耳闻目染，习惯了比较独立的女人。可他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比自己还能打架的女人。 此刻看着她整个人与往反差很大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

过了好一会儿， 他又想起来那块以市长为中心的贴板。 他把注意力从熟睡的雅君身上转到身后这块板上。 在左上角是一张40多岁的夫妇， 他们与雅君的长相很多相似之处， 估计是她的父母。 他们的照片周围有很多手写的黄色贴条，标注一些时间，地点，他们做的事儿，都是围绕在2003年7月的一天。 在这两个人旁边，有一个箭头，把他们连接到版面正中间的Daniel市长的照片。 照片正下方写了一个大字“Evil”（邪恶）。 市长照片上、右、下方又拉了好几个箭头，有的有名字，有的有照片。 很多地方也标注了时间， 事件，关系等等的细节。 这里面也有Richard和 Todd Mantos的名字和还有他们的照片。 继伟也看到自己父亲的名字。 父亲没有照片，只写了蒋国伟这个名字，名字周围标注了'密友‘、‘SFRA项目’、‘竞选捐款’等父亲与市长之间有过的交情和项目。 继伟看到这，忍不住又走回床边，再一次端详着雅君的脸，看着她熟睡中依然略微有些紧缩的额头，他此刻明白了她的对市长的执着绝不是工作这么简单。

他决定留下来照顾她。 他记得她在游乐场与他说过已经没有家人在本地，她需要他。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一身西裤和衬衫，考虑着要不要回家去换一下衣服再回来。 可他不放心。 万一她昏睡中醒来，稀里糊涂站起来又摔倒怎么办。 那个大夫开的药是有催眠作用的，帮助她多休息。 他决定将就一晚， 明早再说。 现在才10点多， 他还不困。 他坐在沙发上， 本能得去找电视遥控器，像自己每天在家里睡觉前看新闻一样。 这才发觉她屋里根本没有电视。在大贴板的右侧， 靠近落地窗，有一个装满了好几排书的书架。 他站起来到那里寻觅一番，看到日本作家树上春树的作品《海边的卡夫卡》的英文版。 他听说过这个作者。 平时他看的大都是技术和商务书，没有时间看这种文学作品。今天既然有这么一个不寻常的周五， 他决定坐下来翻一翻自己平时不会读的书。他对她的一切都有一种好奇。 

在安顿下来之前，他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些冰放在一个玻璃杯里，接了杯自来水。 他站在水池前， 环视了一下这50多平米的公寓。 除了自己的办公室或是去野营要住帐篷的时候，继伟从来没有生活在这么小的空间里。 但这个空间不知为什么给他一种亲切感，他走几步就能到达房间不同功能的部分， 让他少了一分拘束。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进门时有些犹豫。进屋子后一下子就到了她的卧室，他感觉他们的关系走进了另一个阶段。  他终于在游乐场那晚后再一次靠近她一大步。

他坐在沙发上开始翻阅《海边的卡夫卡》, 一看就是2个多小时。 他没搞清楚这故事在讲什么， 可却忍不住一直读下去，这个作者的写作风格对他来说很有粘性。 读了一半儿多的时候，雅君呻吟的声音把他从书中拽回。 

”好冷.”

继伟摸了摸她头部的冰袋，已经不怎么凉了。他拿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她在发抖， 估计是烧得全身冷。 他在她屋里翻来翻去找被子。 终于在床底部的抽屉找到一床，给她盖好。 他又把她脚踝上和头上的冰袋都换了新的。 可她把头上的冰块推开了，还是说冷。 继伟摸了摸头部，确实已经被敷得比较凉了，不知道是不是付得过久了。 他哪里有什么经验照顾病人呀。犹豫一下，最后决定就只是把冰块放在了脚踝上。一边放一边哄着她说：”再来一次，你的脚必须消肿。头上先不弄了， Okay？“

雅君已经睡了，没有回答，药的催眠作用还在延续着。 继伟也感叹她这么容易被他灌了迷糊药，看来她在最脆弱的时候还是信任自己的。 继伟有一种胜利感，即使只是短暂的， 他也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俘虏了爱人的蜜月期。 他坐下来继续看书，不久自己也靠着沙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