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臣内斗伤元气

                    第五节 斩王夔

余玠到四川上任后，除了招用贤才外，整顿军纪也是他的主要为政措施。通常来说，杀鸡儆猴是最有效的整顿手段，可铡刀晃晃无情，总不能随便抓一位将军来立威吧？经过一番摸底排查，余玠盯上了王夔。

王夔是利州都统制，性格残忍骄悍，桀骜不顺，贪婪刻薄，人送外号“王夜叉”。王夔有什么恶劣事迹呢？他特别热衷于搜刮富民的财产，而且手法奇特、多样，让人瞠目结舌。

王夔创造发明了一套勒索富民财产的刑罚，分别叫：“蟆蚀月”，“错系喉”和“干榨油”。

所谓“蟆蚀月”，即把一个簸箕中间挖个窟窿，套在那些富民脖子上，古代的簸箕大多是竹子编织而成的，王夔命人在簸箕四周点火，簸箕燃烧起来，火苗子就在富民的脖子周围晃悠，慢慢向内靠拢，王夔将其比喻为蛤蟆吃月亮，倒也贴切。王夔有这份才情，没用在战场上，反而用在自己的国民身上，能不让人痛恨？

如果有人不怕“蟆蚀月”，那么请进入第二个环节：“错系喉”。

所谓“错系喉”，即用弓弦挽个套，系住富民鼻子，然后把弓弦吊到栅栏上，鼻子被弓弦捆扎住，呼吸不成问题，可以换成口呼吸，但时间长了，随着弓弦收缩力度加强，鼻子承受不了整个身体的重量，鼻子会被生生给勒下来。

要鼻子还是要银子？很多富民选了鼻子，银子就只得交给王夔了。

如果真的遇到珍惜自己血汗钱的富民，王夔还有第三招叫“干榨油”。

所谓“干榨油”，即把富民的两条腿绑住，然后用两根木棍交叉插进两条腿之间，用力压木棍，如果你硬抗，疼痛难忍不说，两条腿终将被木棍压残废。

三招过后，富民基本都是交钱了事！假如还有坚贞不屈的顽固分子，那么“醋灌鼻”、“潲水灌耳目”等等招数纷纷上场，你“坚贞不屈”，他就花样翻新，总之，他看上你了，你不拿出钱财来消灾，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利州人对他是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王夔仅对付富民地主，普通老百姓还可能暗中叫好，让人痛恨万分的是，为了捞钱，王夔无所不用其极。他平时收集部将的备用之马，有对外战争时，部将们需要备用马匹换乘，他王夔是怎么做的呢？对每匹马高价评估，部将必须按他的价格买回马匹！

王夔上级有所指令，稍微不合他的意愿，他就千方百计使绊子，让上面无所作为。朝廷虽然知道他的劣迹，但天高皇帝远，他又手握重兵，一直不敢对他进行有力处置。

余玠想诛杀王夔整治四川兵将，也有这份担心，恐轻易动手，危及本身隐患重重的四川，便和亲信将领杨成谋划，杨成道：“王夔在四川多年，部下都是精兵强将。以前的四川大帅，王夔都力压他们一头，恐怕野心不小！他王夔看大帅你为文臣，哪里肯甘心从命？如果不将他诛杀，等他势力扩大，四川岂不成了他王夔的天下？”

余玠担忧地道：“我想杀他不是一两天了，可是他手握重兵，故而我一直未敢轻易动手！”

杨成分析道：“大帅以为王夔在四川日久，有威名，但他比得上四川吴氏吗？他王夔比吴曦总是差远了吧？吴氏在中兴危难之时，百战得以保存四川疆土，传了四代，四川唯知有吴氏而不知有朝廷。可吴曦一旦叛逆，诸将杀他如同杀一只猪。何况王夔没有吴氏的功劳，却有吴曦的叛心，没有吴氏得四川人心，何惧之有？今日杀他，只需一人之力，假如等到他发难，再讨伐他，那就艰难得多了！”

余玠听了杨成的一番话，终于下定决心。余玠安排妥当后，命四川置制司传令，让王夔来置制司府衙议事，暗中则命杨成代替王夔率领其部众。

王夔不知有诈，大模大样出营去置制司府衙，他刚刚离营不远，杨成即单骑入营，众将见四川大帅的心腹爱将突然到此，相顾愕然，不知如何是好。杨成乘机宣布四川置制司的命令，众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换了主人。王夔的这些部将，也许是以前在王夔手里买马买得心疼、买得冤枉、买得憋屈，听说杨成来代替王夔统领他们，都欢呼拜贺！因此，果然如杨成所料，接管王夔军营相当顺利！

王夔到置制司，登时成了笼中鸟，缸中鱼，被余玠下令斩首示众！

杨成接管王夔部众后，经过一段时间查访，将平时与王夔交好、为非作歹的几位都设法诛杀，四川军纪因此肃然有法！

佐料：余玠有次到嘉定（四川乐山）巡视，王夔率部下来迎谒，余玠见他才带领二三百老弱残兵，不禁问道：“久闻都统兵强马壮，怎么今天看来如此孱弱？和我的期望有差距啊！”

王夔傲然回答道：“不是我王夔的兵不精，我之所以不让你们见，是怕吓到了你的随从！”王夔口里说怕吓到随从，实际是说怕余玠受惊吓，不料余玠满脸不以为然。

王夔转身一挥旗，猛然间，马嘶如雷，江水如涛，人声如沸。王夔再一挥旗，声音立即停止，合为圆阵，阵中军旗猎猎，鲜艳夺目；军器森然，耀眼寒心，远远望去，沙岸上军卒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但是无人敢乱动乱走。

余玠等随行人员在江船之中，骇然失色，唯有余玠神情自若。王夔事后对人赞叹道：“没想到儒林中，竟有如此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