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六婶在QQ上告诉我:长拴死了。
长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少小离家,老家的人和事已经漫漶不清,族内叔伯兄弟辈份也混淆不明,能记住名字的更是少而又少。
“长拴是谁?”问六婶。“是你的四叔啊!”六婶说
“哪个四叔?”听父亲说,太爷爷那辈有四兄弟,四兄弟开枝散叶子孙众多。爷爷那辈亦是四兄弟,排行老三的三爷就有六个儿子两个姑娘,爷爷排老四,只一儿一女,还有大爷、五爷,家里儿子姑娘也多,大家都住在一个村里,每当父亲拉家常说旧事,我都得先律清一下家谱,否则,父亲口中的“大乱”、“小乱”会让我想当然地以为是亲兄弟,其实,这俩叔叔分属不同的家庭。
从记忆里搜寻呼做四叔的人,一个相貌丑陋、面上好像有一道长疤的脸显现出来,我不能确定,问六婶:“是那个打光棍的四叔吗?”
“是啊!”六婶叹气:“癌症,他才四十多岁。”
癌这个字刺眼。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从没见过的三爷死于癌症,四叔之前,三叔也死于癌症。
在族内众多的叔叔中,四叔是我小时候经常见到可又最疏离、最惧怕的一个,说经常见到,是因为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很多重活脏活干不了,所以奶奶经常请四叔过来帮忙,挖猪圈里的粪肥什么的,每次都会做好吃的招待四叔,四叔干活是不惜力的,但我们怕四叔,也实在是因为他长得太丑。
三爷爷家的几个儿子,大叔二叔三叔都长得人高马大,大叔早年当兵,是村里的老支书,极有威望,二叔人最机灵,学了一手好厨艺,村里有什么红白事都少不了他,家里儿女众多却也过得殷实,三叔最帅,娶的三婶也是最美的女子。四叔个头不高,木讷少言,五叔我都没什么印象,最亲近的就是六叔,因为六叔和哥哥同龄,我时常跟在他们屁股后边玩。
之所以想起家族之事,只因今天从故纸堆里翻到获悉四叔去世时的日记,重阅后心里很沉重。在四叔去后的十几年间,二叔也因癌症离世,然后大叔也走了。三爷爷家的六个儿子现在只剩五叔六叔。
去年夏天曾回老家小住,奶奶辈的只有眼睛看不见听力也不好的五奶奶,叔叔辈的也慢慢稀少下来,同辈份的兄弟姐妹中有的做了爷爷奶奶,有的还在为儿女的婚事打拼,这些同辈人多数都是小时候没什么来往,即使在对面也不相识,这还不算最尴尬的,最尴尬的事是第一次单独往二叔家窜门,面对一排排长得一样的大门,不知哪个是二叔家的,问路人,竟然想不起二叔叫什么名字。
儿童相见不相识,老大回来鬓毛衰的人,对家乡的人和事,也是相见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