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布鞋里的美好回忆!
回到老家,穿上老布鞋,温暖的往事便从记忆深处款款走来。
那时的我还小,天真懵懂,虽然白天总向往着在外面疯玩,但是每到夜里,我都会静静地欣赏世界上最美的一个景象:灯光下,年青的妈妈正聚精会神地纳鞋底,右手拿着一枚拖着长线的钢针,食指上还套着一个布满凹点名叫顶针的圆环。
妈妈做鞋的手艺极好,鞋面精致秀气,像极了一张孩子的脸,鞋底那密密麻麻的针脚,更是既均匀又整齐。每次我感叹妈妈的手艺好时,妈妈总是不说话,甜甜地笑着。
那时的我是极幸福的,虽然没有时尚的衣服,也没有漂亮的书包,但是我却能穿上最秀气养眼,最舒适暖心的老布鞋。
每年妈妈都要做好多些布鞋,底线是每人一双,不过调皮的我经常可以得到两双,有时候妈妈还要会给村里的一些孤寡老人做上几双。每次过年时捧着妈妈送上的新布鞋,我都会带着被宠爱的傲骄神情看向旁边的哥哥。
妈妈是家里最忙碌的,因为除了繁重的农事,妈妈还要每天洗衣做饭,整菜园,做布鞋。有时候我悄悄地问妈妈一天到晚地忙不累吗,妈妈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一句话也不说。
那时的生活清平艰苦,既使再破烂的衣服裤子,妈妈也不舍得丢弃,因为妈妈要用自己的心灵手巧变废为宝。旧衣裤被妈妈裁剪成了各种各样的布片,然后这些布片被有条理地搭配在一起,一层一层又一层,待到足够厚度的时侯,妈妈便细心地将边缘缝起来,变成了一个大鞋样的小布包,这便是鞋底的雏形了。
妈妈将比对好的鞋脚样平平地压放在大布包上,随便地穿几线固定后,妈妈便围着鞋脚样的边缘订出一圈稍粗长的线路。拆掉鞋脚样,妈妈便开始进入纳鞋底的真正程序。
虽然每日辛劳,但妈妈纳鞋底时仍旧精神焕发,每一个针脚都拉得紧绷紧绷的,每一条纹路都列得齐整齐整的,似乎在妈妈手中,那鞋底就如同艺术家的杰作珍品一般。纳完了所有鞋底,妈妈便会磨亮长刀裁鞋底了,沿着鞋底边缘的纹路,妈妈每一刀都十分小心,似乎那一刀刀裁去的不是多余的鞋底,而是生活的艰辛。我喜欢用妈妈的木棰砸鞋底了,听到那碰撞发生咚咚咚的声音,我就像听到战鼓一般兴奋,好像我要捶打的不是隆翘的鞋底,而是困难的学业一般。妈妈努力地用自己的劳作为我们换来了幸福的生活,而我也争气地用自己的勤奋给妈妈送上了优异的成绩。
将所有鞋底纳完时已是时值深秋,妈妈这时要开始做鞋面了。剪好的布面上都要贴着一层上好的灯芯绒,穿孔订钮,缝边入线的活不难,但却也要无比细心,因为若有斜歪,整个鞋样都会走形,妈妈大多都是定好前尖后尾,再从头到后慢慢收束。
妈妈有个专有抽屉,里面除了一本夹鞋样的《语录》外,还摆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木楔子,这些都是穴鞋用的。先将脚尖脚背样的木楔子塞进鞋子,再将半圆后脚样的木楔子垫在鞋根,中间竖着塞进方形小木块若干,原本瘪瘪的鞋面一下便被撑了起来。这个木楔子要等到鞋面定型后方可取出,此前约摸还要经过抹水干晒的过程,目的自然便是为了加快鞋面的定型。
鞋子都做完了,妈妈才有休息的时间。如今妈妈不但年事渐大,眼睛也大不如前,虽然技艺还在,手却笨拙多了。每每看到妈妈苍老的样子,我都不由心生哽咽,虽然离家不远,想我却越来越难有时间去看望,去陪伴,更是热泪盈眶,我总觉得亏欠妈妈太多,以前妈妈为我吃苦受累,对我嘘寒问暖,而我却……如此无能的我真不知道如何回报妈妈的爱,虽然我知道她并不渴求我的回报,我只想以后多回家走走看看,虽然她每次都说家里好没关系,有时候还把我当作小孩一般地问我身上零花钱够不够……
临去学校,妈妈对我说:“带双布鞋去吧,你是汗脚……”“不了,妈,放这儿,我回来再穿。”“没事,妈妈还能为你做布鞋……”“学校里有鞋换,妈,您帮我收好吧!”我背起包转过脸,轻轻擦去眼角的泪,不敢再回头……尽管如此,我还是清晰地知道,身后的妈妈一定像以前每次送我离开一样,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视线才会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