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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收摊时,总能捡到些带泥的土豆。摊主挥挥手说扔了可惜,我便蹲下来,把发蔫的芽掰掉,装进那个用了三年的帆布包。帆布磨出毛边,像极了我额角新添的皱纹。
冰箱空了三天。最后半袋挂面昨晚煮了,汤里飘着两片青菜叶,是隔壁李婶送来的。她问我最近怎么没去打零工,我含糊着说腰不好,其实是工地上周招了批年轻人,工头拍我肩膀时,语气里的为难像针一样扎人。
夜里总睡不着。听着窗外的风声,像有谁在耳边数着日子。手机里的余额数字,比床头柜上的药片还让人揪心。女儿发来视频,说学校要交材料费,我盯着屏幕里她发亮的眼睛,说“爸明天就给你转”,挂了电话才发现,手心的汗把床单洇出一小片深色。
去便利店买打火机,货架上的面包在暖黄的灯光里泛着油光。我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五块钱,转身时撞到了玻璃门,“哐当”一声响,惊得收银员抬头看我。镜子里的人,头发白了大半,背有点驼,像棵被雨打蔫的向日葵,再也转不动头去追太阳。
路过天桥时,卖气球的老头正收摊。他说今天风大,没卖出几个,却塞给我一个瘪了气的红气球。“吹起来就好了,”他笑起来眼角堆着褶,“日子嘛,总有鼓起来的时候。”
我捏着那层薄薄的橡胶皮,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时在工厂里,我能扛着四十斤的零件走三趟车间,下班路上买块烤红薯,烫得两手倒腾,心里却暖烘烘的。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晚风卷着落叶滚过脚边,像在催促。我把气球塞进帆布包,和土豆挤在一起。或许明天该去早市看看,有没有人要雇人卸菜,哪怕天不亮就起,哪怕只能赚几十块。
至少,得让冰箱里有样东西,让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时,我能听见自己肚子里,还有点活着的声响,加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