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所见:古鄂国
今湖北省的简称“鄂”,以及鄂州市的“鄂”,其来源都与古鄂国有关。鄂国是一个古老的诸侯国,姞姓,为五帝之一的黄帝之后。甲骨卜辞、文献都有零星记载。
《粹》968:……二田鄂、盂,有大雨。
《史记·殷本纪》记“鄂侯”:“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纣。九侯女不喜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彊,辨之疾,并脯鄂侯。”九侯,徐少华《周代南土历史地理与文化》认为“九、鬼乃一音之转。”九侯即“鬼侯”,即鬼方之侯。鄂侯与西伯侯姬昌、鬼侯,同为商纣王时期的“三公”,以此可以想见鄂国在殷商时期的政治地位和实力。
文献关于鄂国的记载较少,金文记载相对较多,传世的鄂国金文或考古发掘的鄂国铜器铭文,为古鄂国历史文化研究提供了极其重要的文字资料。
《噩叔簋》(《殷周金文集成》3574),西周早期器,现藏上海博物馆,铭文:“噩叔作宝尊彝。”噩,即鄂,噩叔,应为噩国国君之弟。或存在商纣王把鄂侯杀了以后,鄂侯的弟弟摄政的可能。因这件簋的时代,徐少华《周代南土历史地理与文化》考证认为,“时代应以成王或康王初年为适合。”
《噩季奞父簋》(《殷周金文集成》3669),西周早期器,现藏上海博物馆,铭文:“噩季奞父作宝尊彝。”噩季奞父,鄂侯弟弟奞父。
《噩侯弟历季卣》(《殷周金文集成》5325),上海博物馆收藏,西周早期器,器盖同铭:“噩侯弟历季作旅彝。”历季,应即前文之“噩季奞父”,一名一字。
《鄂侯簋》(《殷周金文集成》3929),西周中期器,铭文:“鄂侯作王姞媵簋,王姞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王姞,是出嫁给周王的姞姓鄂侯之女。铭文表明,鄂国为姞姓。据文献记载,姞姓和周王室之姬姓同为黄帝后裔。《国语·晋语》记载:“凡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为十二姓,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儇、依是也。”
《噩侯鼎》又称《噩侯驭方鼎》(《殷周金文集成》2810),西周晚期器,铭文:“王南征,伐角、僪,唯还自征,在坯。噩侯驭方纳醴于王,乃祼之。驭方侑王,王休宴,乃射。驭方会王射,驭方休闌。王宴,咸饮。王亲赐驭方玉五瑴、马四匹、矢五束。驭方拜手稽首。敢对扬天子丕显休釐。用作尊鼎,其万年子孙永宝用。”
角、僪,淮夷小国。据马承源《商周青铜器铭文选》(文物出版社)的考证,角的地望在今江苏淮阴市角城,“角疑即角城,《水经注·淮水》:‘淮泗之会,即角城也。’‘《太平寰宇记·河南道·淮阳郡宿迁县》云:角城在今县东南一百一十一里。’”僪,即《翏生盨》铭文中的“遹”,遹的地望,据马承源《商周青铜器铭文选》的考证,在今安徽桐城聿娄,“(遹)与桐相近的地名有聿娄,在淮水上游,聿遹古音通。”
坯,郭沫若认为即今河南汜水县西北里许之大伾山。
铭文大意是,周王南征淮夷的角、僪两个小国,返回后驻在坯地,鄂侯驭方向周天子敬献美酒,周王回赐驭方,之后周王停止宴饮,举行射礼以助兴。鄂侯驭方陪同周王进行了射礼,驭方礼毕。周王再次入席宴饮,饮宴完毕。周王赏赐鄂侯驭方五瑴玉、四匹马、五束箭。鄂侯驭方跪拜感谢周天子,故作此鼎以纪念。
《噩侯驭方鼎》铭文表明,此时鄂国与周王朝关系尚好,但从《禹鼎》铭文记载来看,也许这种和好只是表象。从地理来说,鄂国处于淮河上游的汉淮流域,是周王南征淮夷、经略南国的必经之路。从血缘上来说,鄂国姞姓,属于异姓诸侯。从政治实力来说,鄂国从商末以来都是实力比较雄厚的诸侯国。双方表面的和好其实只是双方的矛盾还没有达到激化的程度。或许,周王南征淮夷后,来到鄂国,是想探探鄂国的情况。
《禹鼎》(《殷周金文集成》2833),西周晚期器,1942年陕西岐山县任家村出土,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铭文:“禹曰:丕显桓桓皇祖穆公。克夹祒先王,奠四方。肆武公亦弗叚忘。朕圣祖考幽大叔、懿叔,命禹纂朕祖考,政于邢邦。肆禹亦弗敢憃,䁑共朕辟之命。呜呼哀哉!用天降大丧于下国!”亦唯噩侯驭方率南淮夷、东夷,广伐南国、东国,至于历內。王廼命西六师、殷八师,曰:“扑伐噩侯驭方,勿遗寿幼!”肆师弥罙匌匡,弗克伐噩。肆武公廼遣禹率公戎车百乘、廝驭二百、徒千,曰:“于匡朕肃慕,惠西六师、殷八师,伐噩侯驭方,勿遗寿幼!”雩禹以武公徒驭至于噩,敦伐噩,休获厥君驭方。肆禹有成,敢对扬武公丕显耿光。用作大宝鼎,禹其万年子子孙孙宝用。”《禹鼎》铭文表明,鄂国与周王朝之间的矛盾已经完全激化。铭文大意是,鄂侯驭方率南淮夷、东夷侵伐周王朝的南部、东部疆域,到达历地。周王下令,消灭鄂侯,老的小的一个不留。遣命武公率领军队西六师、殷八师伐鄂。部将禹率领武公私属徒御攻下鄂国国都,俘虏鄂侯驭方。禹为了纪念征伐荣光,故作宝鼎。
鄂国经此打击,实力急剧衰落,但从考古发现来看,鄂国并没有灭亡。2012年至2013年,河南省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先后两次对夏响铺墓地进行考古发掘,出土了众多的文物,其中有40余件具铭铜器,铭文大多带有“鄂”字,证明此地为西周末到春秋时的鄂国贵族墓地。
如需进一步了解鄂国的历史文化,可以阅读以下图书:
《汉淮传奇——噩国青铜器精粹展》,上海博物馆编,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
《噩国六谈》,上海博物馆编,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