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最是青杏少年时》纳鞋底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日复一日,如白驹过隙。

农村人的忙闲就是这样紧跟着农时。接下来就是玉米的锄䓍、施肥,而这些虽说也是累人,但却不象麦收、秋收那样催人。再接下来就是摘花椒,新的农忙高潮。

因此,在收完麦子,种好玉米后农忙暂告一个小段落。地里的活大都有家里的男人承担,而女人们则开始利用这难得的清闲准备一家人的衣被。穿了一冬的棉衣,盖了一冬的棉被,家家都开始拿出来晾晒拆洗。

除了这些,村里的女人们还有一个大项目,就是一家人穿的鞋也要利用这段时间来进行准备。因为进入夏季,雨水增多,天气潮湿,正是纳鞋底的好时候。

六月里,热天气
谷子那个秀了穗儿
高粱那个晒谷米儿
手拿麻线和针锥儿呀
趁着闲空纳鞋底儿
……
   ——沂蒙小调《纳鞋底》

纳鞋底首先要打袼絔(方言称打guo bei)。一般会找一张比较大而平整的木板(比如古老的门板,或者面板),将其刷洗干净,然后用面粉熬制的稀糊糊将家里先前积攒的碎棉布,或者洗干净的家里不穿的旧衣服拆开一层一层地糊在桌子上,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袼絔一般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用布以三到四层为宜,这样比较结实。

袼絔晒好后,找出鞋底的样子(鞋底样子是用旧纸板或报纸按照家人脚的大小制作,可多次使用),按照轮廓剪下,边上细心地用新的白棉沿裹好,然后几层摞在一起,仍用糨糊粘一下,压在石板下定型,这样鞋底雏形就做好了,这个过程也叫摱鞋底。

鞋底摱好后,就是纳鞋底。纳鞋底是个慢活,既要耐心又要技术,好的鞋底针脚疏密一致,看上去很美观,穿上脚也舒服。鞋底的软硬取决于针脚的疏密,密的硬一些,当然也结实,适合脚头重的成年人穿;疏的则会软一些,适合孩子和老年人穿。

村里有个习俗,每到纳鞋底的时候,谁家如果有订了婚的儿媳妇,这个时候就要叫来在婆家摱鞋底,这是一个增加双方了解熟悉的机会。摱鞋底的好坏是婆家评判未来儿媳能力的标准之一,而同时,也是姑娘了解婆家一家人品行的最好机会。

山杏娘已经将鞋底都摱好了,山杏爹和山子各三双,山杏娘和山杏各两双。这十双鞋底要纳完也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晚上吃过晚饭后,山杏和山子开始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山杏娘拿出从集上买回来的麻开始搓麻线。

“娘,你这样在腿上搓麻线,不疼吗?”山杏抬起头,看到娘坐在小板凳上,把一只裤管绾到腿弯处,左手捏住两股麻皮放在小腿上,右手掌按住麻皮向前搓,使两股麻皮拧在一起。

山杏注意到娘搓一根一米左右的麻线,要不断地续麻皮、反复搓数百次才完成。

“怎么会不疼,我的腿又不是木头的。”娘笑笑,“只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那一会儿我写完作业,你教我,我帮你。”山杏咬咬嘴唇。

“行,你先作业。”娘并没有阻止,在娘看来,山杏迟早要长大,要面对这些活计,早些学起来,也好。

山杏的作业不多了,很快就做晚了。

山杏收拾好书包,学着娘的样子,把裤腿绾起来,拿起两股麻放到腿上,开始搓麻线。

“娘,它怎么打滑,不往一块拧啊。”山杏手中的麻顽皮地和山杏捉迷藏。

“你腿上太干了,沾手上点水。”娘向山杏传授经验。

“嘶,好疼。”山杏用手摸一下腿。

“你第一次搓,肯定疼。慢慢来。”山杏娘抬头看看女儿呲牙咧嘴的样子,笑了,“要不怎么会有俗话‘借别人腿搓麻线’呢。什么事情,不吃苦,是做不成的。”

山杏没说话,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不再让娘纳鞋底,当然,自己也不要再干这种活。

山杏学搓麻线的功夫,山子也做完作业,收拾好书包了。

“不早了,你们都写晚作业了,那就赶紧睡觉吧。洋油又涨钱,得省着点用,留着你们写作业用。”山杏娘看到洋油灯中的油已所剩不多,不免有些担心。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山杏回家看到娘和婶子正在自家门口的过道里纳鞋底。“哧”、“哧”、“哧”,一声接一声麻线在娘的手中飞舞。

“山杏放学回来了。”婶子热情地打着招呼,扭头又对山杏娘说,“今天先到这里吧,得回家做饭了。我家那个一放学就嚷嚷着饥困。”

“是啊,孩子都放学了,得去做饭了,明天再纳吧。这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干完的。”山杏娘起身送婶子出门。

“婶子,慢走,我去写作业了。”山杏和婶子打过招呼就去屋里拿出书开始写作业。

山杏昨天晚上听娘说洋油灯中油不多了,所以今天山杏打算在开黑前把作业写晚,这样就能省下一点油,以免真有事时没有油,没法点灯。

一会儿,山子也回来了,和山杏一人一边在桌子上写作业。

山杏娘边做饭,边看着认真学习的一双儿女,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哥,老师布置我们明天要去勤工俭学拿蝎子,你们去吗?”山杏边做作业边问山子。

“嗯,我们也去。”山子说。

“那我们能和你一块去吗?”山杏又问。

“你们?,你和谁?”山子抬头看一下妹妹,有些疑惑。

“就是玲子她们啊,今天下午放学时,我们就约好明天一起的。”山杏解释。

“我不和你们一帮小丫头片子一起,你们自己去吧。”山子拒绝。

“不愿意,拉倒。”山杏本想跟着哥哥可以沾点光的,因为山子是拿蝎子能手,每回都能拿好多。

至于山杏,还是不提为妙。山杏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和蝎子有仇,因为无论山杏掀多少石头,都不会见到蝎子的踪影。最气人的是,有一次,山杏刚掀过一块石头,没有,而后面的玲子跟上掀开同一块石头,竟然有一个老母蝎子,真是让山杏七窍生烟。拿蝎子绝对是山杏的痛点,所以山杏最讨厌老师安排拿蝎子做为勤工俭学活动。

“没事,你甭管拿多少,剩下的我给你补上。”山子知道妹妹山杏是没可能完成任务的,于是便决定发扬下爱幼的精神。

“谢谢哥”,山杏欢呼一声,这样就不愁完不成任务被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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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拿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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