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上,我们带着孩子在沙滩上玩耍,孩子沉迷于沙子,我也趁此拿出手机给父母视频。视频接通了,跟爸爸说了几句,爸爸就沉重地说:“我要跟你说一件不好的事!”这是我近两年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每次我都全身紧张,这一次听到的竟然是我的大妗子走了。
挂断视频,转身回来,海边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沙滩上传来孩子们快乐的嬉笑声,远处黝黑深邃的大海,与我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一刻,脑海中有很多关于大妗子的画面涌出来,我坐在沙滩边上,慢慢回想,细细回味。虽然大妗子走了,但她在我内心的形象将成为永恒,她传递给我的精神力量会永远地成为我性格中的一部分。
我和大妗子接触的时间比较少,但每次短暂的接触让我总能从她身上解读出坚强与乐观,感受到不屈不挠的力量。那位历经风霜,人生遇到一个又一个的坎坷,却都一步一步坦然走来的睿智老太太,在我内心无数次传递给我能量。
小时候脑海中留存的印象是大妗子说话很快,做事很利索,似乎总是忙来忙去停下不来。大妗子喜欢把院子打扫地很干净,喜欢用精致的小茶壶泡茶,还栽种了一棵茂盛的橘子树。有一张照片我记忆特别深刻,是大舅和大妗子在天安门前的照片,应该是大舅去北京看病时照的,那时大舅应该已经病重了,但照片中的大妗子没有表现出悲哀的情绪,而是坚挺着、微笑着看向远方。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后来变成我生命中了一部分,勤劳地追求美好生活,坚强地面对艰难困苦,挺身看向远方,这是我收到大妗子传递给我的能量。
后来我长大参加工作了,大妗子也跟大姐姐长住在北京。有一次我去房山大姐姐家看望大妗子,大妗子给我做了一顿红烧肉,她一边做,一边给我讲,在我们老家是买不到带皮猪肉的,所以没法做红烧肉,在北京很多卖带皮猪肉的,做红烧肉要用文火,慢慢炖,这样才入味好吃。当时,我特别惊讶于她在老家,不做这种饭,到北京后却愿意学习以前没做的事,而且还能做得特别精致,特别地道。那天大妗子做的红烧肉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好吃的红烧肉,以后无论在何时吃红烧肉时,我都说不如我大妗子做得好吃。短暂的一顿饭,却能让我记忆一生。正是全心全意、追求极致的思绪,不急不慢、细致入微的心态,熬制出了有味道的人生。
再后来家里大嫂子意外去世,大妗子又回老家住着照顾孙子。那一年,我休假回家,恰逢大妗子六十大寿,母亲邀请她到家里一起过生日。大妗子一早就到了,和母亲一起张罗着包饺子。她说话还是那么干脆利落,状态还是那么神采飞扬,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坦荡。就这样,没有喧嚣的宾客,也没有丰盛的佳肴,却有一家人的欢乐祥和。当时,我还很年轻,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是我,经历如此的大起大落,我能如大妗子般坦然吗?按照我原本的性格,很可能会选择一个人悲伤地过生日,在悲叹中度过,在孤独中度过。但大妗子硬是把悲凉孤单的苦日子,过成了快乐的有温情的日子。
我目睹着大妗子一次次接受磨难,一次次坚强面对,一次次跌入谷底,一次次攀上高峰。每每感觉到生活艰难困苦时,我想想大妗子经历的苦,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每每感觉到把生活过得一团遭时,我想想大妗子那干净的小院、精致的小茶壶、旺盛的橘子树,我也得打起精神把日子过得精致一点。每每有身边的亲戚朋友遇上变故时,我都会给他们讲讲我大妗子的故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挺起胸脯勇敢往前走,没有哪个坎是过不去的。
大妗子的一生像一本很厚的书卷,里面充满了跌宕起伏,我有幸读了几页,我把这仅有的几个片断在我脑海中反复琢磨,我从大妗子身上吸收到的能量是我一生的财富。热爱生活,就要接受不完美,就要乐观向前看,就要内心坦荡荡,就要全力以赴过好现在每一天!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大妗子,特别感谢您传递给我的能量,您的精神会永远激发着我们前行!愿您在天之灵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