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灰是盖房必不可少的建筑材料之一,它可以和其它材料混合到一起增加墙体的坚固度,还能用来粉刷墙壁,美化居住环境,更能防潮防湿,并且成本较低,深受人们的喜爱。
以前人们在盖胡基房时,白石灰主要在夯实地基时用来防潮。人们用重达几十斤的石锤把地基反复锤打几遍以后,在上面撒厚厚一层石灰,再撒一层土,然后再用石锤夯实,如此这般,直至地基达到需要的高度。这样的地基才够坚硬、结实,能历经几十年也不会下沉。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随着经济条件改善,农村人的思想也相应地发生了转变,在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相继推倒了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开始用红砖盖起宽敞明亮,整洁洋气的砖瓦房,俗称“一砖到顶”。
建筑砖瓦房对白石灰的需求有增无减,为了给地基防潮,要给土里搅拌好多,砌砖头的泥灰里也会掺上一些,让砖与砖之间粘合更紧密,房子盖好以后,粉刷墙壁同样也需要大量白石灰。
白石灰分为生石灰和熟石灰。生石灰是石灰石经过高温烧制后的块状石灰;熟石灰是把块状石灰用机器粉碎成粉末状,可以直接使用。因为生石灰便宜,所以人们盖房时普遍使用生石灰。
小四轮拖拉机拉回来的生石灰堆成了一座小山。给上面浇上几桶热水,就有热气冒出来。
我们这些孩子在远处看到了,觉得特别神奇,就围拢过来。
随着持续不断浇水,石灰堆上的热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并不时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爆裂声。呛鼻的石灰味随着蒸腾的热气飘到很远,站在旁边的我们都能感觉到袭人的热浪直扑脸颊,不停咳嗽着,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始终不肯离开。
提着水桶的工人看到我们围着石灰堆转来转去,就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对我们说:“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回家拿几个鸡蛋扔进去,不一会儿就能吃到熟鸡蛋了。石灰里烧出来的鸡蛋可好吃了。”说完这几句话,又故意吸了吸口水,似乎在回味自己以前吃过的石灰焖鸡蛋的味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一脸的不知可否。石灰也能焖熟鸡蛋,这在我们的认知中无疑是荒唐可笑的。我们都认为他是在哄我们小孩子玩的,鸡蛋放进石灰里,怎么能熟呢?
一位老泥瓦匠师傅大概看出了我们的心思,说:“娃呀,还别不信,这石灰还真就能让你们吃上熟鸡蛋。”
看着老人一脸郑重的表情,不像在和我们开玩笑,我们才相信真有这么回事儿,几个反应快的早已经撒腿向家里跑去。
拿鸡蛋时我们尽量都避开爸爸妈妈,做这件事的时候并不光明磊落,倒像是一个溜进别人家的小偷那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家里的鸡蛋攒到一定数量后要用来换钱买盐灌醋,大人们可不会允许我们随便浪费。
手里攥着鸡蛋,我们旋风般跑出家门,又一路小跑回到石灰堆旁,把它放到热气腾腾的石灰里。放鸡蛋的位置都是自己选的,并没有在一起,这样就能区分出哪块儿地方的鸡蛋是哪个人的了。
生石灰遇水的爆裂声和升腾起的呛人烟气中,我们一边谈论着焖出来的鸡蛋熟了以后的滋味儿,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埋鸡蛋的地方,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又是几大桶水泼上去,生石灰发出更大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随之而起的烟雾更浓了,浓到完全遮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伙伴们都蹲在不远处等着。很长时间以后,蒸汽逐渐减少,好容易能看清石灰堆了,我们却傻了眼。刚才的石灰块已经在水的催化下成为了粉末,石灰堆比泼水以前的体积膨胀了一两倍,并且形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要想找回属于自己的鸡蛋基本上不可能了。
急了眼的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找来铁锹和钉耙好一通扒拉。每个人在飞扬的石灰中都成了一个雪人。大家伙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寻找鸡蛋,旁边的大人劝也劝不住。
尽管我们每个人都像从面瓮里刚钻出来似的,很卖力地搜寻,鸡蛋还是只找到了一部分。
接下来,我们又对刨出来的鸡蛋的归属问题起了争执,你争我抢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在大人们的建议下,把不多的鸡蛋剥开,一人尝了几口,才平息了这场争论。
鸡蛋竟然真的熟了。剥开粘着白灰的外壳儿,热乎乎的鸡蛋并没有散发出我们想象中的清香,而是一股淡淡的石灰味,我们的鼻子对这种味道非常抵触。
我们一边没滋没味地吃着,一边言不由衷地连声说“好吃,好吃!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夸张的演技撩拨得刚刚赶来的伙伴们心思神往,百爪挠心。羡慕不已的他们忙跑回家拿鸡蛋去了。
其实,用石灰焖出来的鸡蛋好不好吃,也只有吃过的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