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选宅
三日后,晨曦初现,苍穹之上,云层灰蒙蒙一片,仿佛惧怕那烈日的光辉。不久,蔚蓝的天幕渐渐显露于头顶,驱散了先前的沉闷。早餐过后,仅天边还残留着灰中带亮的厚重云层,太阳高悬,其光芒之强烈,令大地覆盖的白雪亦显得耀眼夺目。寒风凛冽,犹如无情的利刃,切割着行人的脸颊与双手,带来刺骨的痛楚。沿途空旷,难觅人影。
王志清与陈志明商议后,决定前往海池山,寻觅一处适宜的居所。冯淑清、冯淑珍以及王让的妻子儿女等人,亦随之同行,一行人首先抵达了王让的家中。
王让与冯树彩这对伉俪,便寓居在学校的怀抱中。王让,一位学识渊博的智者,堪称下马关镇教育的灵魂人物,被尊为众多教师的导师。冯先生与乡邻们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这位教育才子引入海池山。为海池山、冯家湾、周家湾及计嘴子等村落,点亮孩子们求知的心灵灯塔。昔日,此地教育荒芜,学校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冯先生不辞辛劳,穿梭于村落之间,动员乡亲集资,首先解决了课桌凳等细微之需,但教室难题仍悬而未决。时至三月二十庙会之日,灵感突现——海池山古庙厢房,除庙会期间被赋予神圣使命外,其余时光均闲置无用。冯先生灵机一动,与庙中长老协商,暂借此地作为学堂,诚邀王让担任校长之职。那一年,年轻的王校长不过二十出头,尚未缔结婚姻之约。
岁月流转,冯树彩在王让的悉心教导下,四年时光里不仅学业有成,更萌生了情愫。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结为连理。婚后,冯树彩亦投身教育事业,成为本校的一员,且其书法造诣颇深。遗憾的是,她体弱多病,常为健康所累。这段故事,不仅是个人成长的轨迹,也是一段教育佳话,见证了知识如何跨越困境,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三对伴侣欣然接受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美食美酒挑战,周身洋溢着融融暖意,仿佛冬日严寒悄然退却。他们的话语间,肉香四溢,酒醇回甘,诸如“五魁献寿,三星高照”的吉祥语交织其中,更添了几分欢愉气氛。“九福临门,长寿同享”,祝福之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一盏盏酒水的相继见底,直至夜色深沉,仍意犹未尽,乐而忘返。
春莲与秋莲的照料之责,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姥姥的肩头。冯树清先生计划着趁天色未暗办妥事务后速归冯家湾,却不料,当夜幕低垂之时,他仍身陷于酒席之中。
此时,秋莲因饥饿而嘤嘤哭泣,春莲试图以逗弄来缓解小妹的难过,却收效甚微。家中的李氏虽已备下晚餐,但那饭菜的香气似乎并未能唤醒冯先生低落的心情。
饭桌上,春莲与姥姥的对话显得既温馨又略带几分稚趣。春莲边享用着饭菜,边与姥姥开启了“斗嘴”模式:“姥姥,您说小姨还算不算咱们家里的一份子呢?”她歪着头,满眼的好奇。
“自然是咱们家的人。”姥姥笑着回答,眼中满是慈爱。“那陈叔叔呢?他又算不算呢?”春莲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陈叔叔啊,他不属于我们这个家,但也可以算作是咱们家的一份牵挂。”姥姥耐心地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为什么这样说呢,姥姥?”春莲的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这些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理解不了,等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姥姥轻轻一笑,用略带神秘而又充满包容的语气回应着春莲的每一个疑问。这样的对话,在温馨的氛围中缓缓流淌,仿佛春日里的一缕和煦阳光,温暖而又不失趣味。
夜色渐浓,姥姥携着两位外孙女早早进入了梦乡,而冯先生却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直至深夜,才勉强合眼。然而,辗转反侧间,他终究无法入眠,只得将身旁的李氏唤醒。两人便在这寂静的夜晚里,低声讨论起王志清离去后,冯淑清一家三口的居住与生活难题。
“就让冯淑清一家搬来与我们一起住吧。”李氏提议道。
“这怎么行得通呢?王家人恐怕会因此责怪我们。”冯先生摇了摇头,再次点燃一锅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话语显得尤为沉重,“韩渠那地方曾发生过不祥之事,住在那里,总让人心里没底。让她们回家去住,又担心那两个孩子会受苦。”
“要不这样吧,春莲我来负责带着。”李氏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我也正有此意。即便冯淑清住在韩渠,春莲还是得留在这儿,咱们也好有个伴儿。”冯先生索性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冯淑珍和冯淑清也能时常相聚,而陈志明从学校回家,也不过是咫尺之遥。至于王志清能否在半年或一年后归来,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话音未落,窗外已悄然泛起了鱼肚白,冯先生也终是抵挡不住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氏见状,又起身忙碌起来,为两位外孙女准备早餐去了。
次日清晨,晨光初破,王志清精心挑选了礼品,与陈志明一同前往韩家,恳请借院落一用。海池山地域辽阔,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两座堡子:南堡与北堡。南堡之中,古庙巍峨,而学校的朗朗读书声,便从庙内东厢房的窗棂间悠扬而出,充满了文化的气息。北堡则居住着韩员外一家,他们家境殷实,世代以农为本,从不仗势欺人。此地气候偏凉,寒冬降临得尤为早,为抵御严寒,韩家特筑此坚固的堡子。
堡门朝南敞开,宛如一道坚固的屏障,守护着北堡的安宁。堡墙高耸,足有二丈余,墙基之宽近一丈,气势恢宏。门楼上,一对木制的双扇门紧紧闭合,虽静默不语,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庄严感。当这高门楼矗立在皑皑白雪之中时,更显得与众不同,仿佛一幅动人的冬日画卷,让人心生敬畏。
一位年长的老者正细致地清扫着狮子周围的积雪,他独自居住在这个古堡之中,与一群同辈的兄弟共同生活。然而,他并非此地土生土长之人,这一点,陈志明先生已经为我们揭晓。
“陈老师,您不必多言。您提到他无儿无女,孤单一人,这令我不难猜测他的身份。”王志清先生接过了话题。
“那么,他究竟是谁呢?”王让好奇地询问。
“他比你年长一辈,你该称呼他为叔叔。他是我舅舅唯一的儿子。家中贫困,未能娶妻生子。后来,他投身军旅,却在一次战争中失去了双腿。然而,幸运的是,在族人的悉心照料下,他不仅恢复了健康,还逐渐克服了战争的阴影。”王志清先生缓缓道来。
这时,老人已经远远认出了王让和陈志明,他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王老师和陈老师,您们来了。这位是?”老韩问。
王志清向老人介绍道:“你是我的表哥。”
“表哥,您过得还好吗?我是头庄人。”王志清先生紧紧握住老韩的手,深情地说。
“别说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姑父家的老二吧!”老韩感慨万分。
“是的,我是老二。”老韩的声音有些哽咽,“自从给娘娘烧了三周年纸后,我就去了军队。那时你才五岁,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回来后也一直没去看姑父,真是惭愧啊!”
“表哥,您现在过得不错吧?”
“我差点把命都丢了。”说到这里,老韩的眼眶湿润了。
而王让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段感人至深的家族故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王志清紧紧拥抱着老韩,两位兄弟在彼此的肩头找到了宣泄情感的港湾,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苦楚与不易全部倾泻而出。
待情绪稍稍平复,韩老汉带着歉意却又诚挚的笑容,引领着王志清一行,进入他简陋却温馨的家中。在柔和的灯光之下,王志清向这位新结识的“大哥”坦露了自己的困境与借宿的意愿。韩老汉听后,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连连摆手表示:“表弟,你能来韩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里虽然偏远,但绝非不能居住之地。据说这地方曾有不吉之兆,也就是你说的‘闯起煞’,使得我们一家不得不远走他乡。如今,你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你的到来,或许还能给我带来些新的希望与气息。”一番话中,既有对过往的感慨,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王志清宽慰道:“关于借住之地,您无需多虑。只要您应允我暂住之便,一切便已尘埃落定。”三人随即向韩老汉及其庄院中的亲友道别,踏上了前往学校一带的旅程,同行的还有冯家三姐妹。他们踩着厚实的一层积雪,目的地是韩渠,以及那即将成为他们落脚之处的陌生地方。
一行人一里之遥的路程,六人足足行走了半小时才抵达目的地,脚下的积雪厚实而紧密,与陈志明所描述的情景几乎毫无二致。冯树清提议道:“我们不妨到地窑里一探究竟。”
他们一行人步入大门,径直前往正窑。那窑门以坚固的双扇木门呈现,其制作之精良显而易见。窑洞深达五丈,高有一丈二,宽度更是有丈三之广。一进门,便可见一铺炕横亘眼前,自窑门肩起,长达一丈五,足以容纳七八人安睡。窑内的泥巴保存得完好无损,这令正窑的验收工作得以顺利通过。其他几孔窑也均表现良好,尤其是灶房内的锅台,以红胶泥精心涂抹,触感光滑细腻。这里完全能够容纳两个大锅以及一个小锅,为日常生活提供了充足的空间。至于牛圈与羊圈,也同样规划得井井有条。
走出大门后,王志清心中暗自思量:这地方固然不错,但周遭的荒凉景象却让他不禁为这三位女性如何在此居住而心生忧虑。他转头望向冯树清,半开玩笑地问道:“这地方还算凑合吧?就是稍微有些荒凉,你胆子大,敢住这儿吗?”
“冯树珍与陈志明已经商议妥当,她们决定一同搬来与我们同住。”冯淑清自信的说。
听到这个消息,王志清内心充满了喜悦,“小妹,你真的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吗?”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呢?你离家在外,大姐与孩子们留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心,怎能忘记大姐对我的恩情?如今她遇到了困难,那就是我的困难。”
陈志明补充道:“王姐夫,此事就此定下了。”
“真心感谢你们,只是还需要岳父的首肯。”志清回应道。
王让说:“老外父一定会同意的。据我推测,他心中早已有这个打算了。”
王志清夫妇和陈志明夫妇四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王让夫妇二人。在天色渐暗之前,他们回到了冯家湾冯先生家,并告知已经借好了新的住处。然而,他们觉得新住处有些荒凉,让娘仨感到有些不放心。冯先生见状,当即表示可以让冯树珍和陈志明也住在那里,这样他才能放心。王志清从心底里佩服这个老丈人,不愧为地方绅士,难怪王让说,他已经这样安排了。王志清感激地说:“谢谢您的安排,王让说过您一定会同意让我们搬到一起住。”
冯先生又问:“那你们有没有讨论过冯树珍住哪里?”
王志清回答:“是冯树珍先提出的。”
“那就好!”冯先生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决定个时间吧,在你们走之前,就搬去那里住。”
春莲急忙接话:“外爷,我听妈妈提起过,那个地方似乎很古朴,不过我不太想去。您希望我留在您这里住吗?”
“当然希望你留下,春莲。王志清将春莲托付给我,现在冯树珍也搬走了,你姨娘和我都感到有些寂寞。”冯先生回答道。
王志清补充道:“至于冯树清那边,我会与他商量。另外,我想买一些羊养补贴家用。岳父您看可以吗?”
“那是个好主意,我会帮你请个可靠的羊倌来打理。”冯先生回答。
王志清与女儿春莲嬉戏片刻后,晚餐的香气便悄然弥漫开来,引得众人纷纷围坐至餐桌旁。饭桌上,大家再次聚首,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回到了搬家的计划上,气氛既严肃又不乏商议的热烈。此外,决定由冯先生引领王志清,于明日启程前往顾掌与李庄、马元山等地,旨在挑选并购置一些优质的羊只。
在短短十天的时光里,王志清与冯先生携手完成了购置九十五只羊的壮举。王志清慷慨解囊,支付了五十只羊的费用,而冯先生则紧随其后,为四十五只羊付了账。如此一来,冯先生手中的羊群增至二十五只,两者相加,数量颇为可观,足以支撑起一人放牧的任务。于是,他们慧眼识珠,聘请了一位姓牛的牧羊人,以专业的技能承担起这份牧养之责。
在乡间的传统习俗中,每当有人迁居至新居,便会举行一项特殊的仪式——以羊围圈新地,意在禳除院落中的不利之气,祈愿吉祥如意。冯先生遵循此古训,特命牛羊倌将羊群引领至韩渠之地,完成这一象征性的仪式。
随后,他精心筹备了一系列生活必需品:一张小巧的八仙桌,一口古朴的陶缸,以及大小不等的两口铁锅,构成了新居的初步生活框架。此外,他还细心地磨好了面粉,碾好了黄米,确保一切生活所需均已准备就绪。
在王志清与陈志明的协助下,这些物品被逐一搬运至海池山脚下的韩渠新居。随着锅具的妥善安置,另一口锅窝则巧妙地安置于临时搭建的草粑之下,为居住于此的人们提供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庇护所。一切安排就绪,只待新生活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