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知道了。”他擦干眼泪,喜滋滋道:“你放心,我走了,时间长了别人会怀疑,我绝不给你添麻烦……”他边说边走撞到墙角的茶几,“不疼,爸一点都不疼……”
“这里。”猥琐男摇下车窗。
“真像,我刚才恍惚了一瞬,以为韩春花还活着。”我系好安全带,开始闭目养神,昨夜几乎没睡,黑眼圈很重。
“脸型没她那么圆润,其它都挺像,特别是你的黑眼圈,简直绝了。你化妆技术一流,我们合伙开个美容院呗?”他喋喋不休道。
“妆后的面容还有几分像,声音怎么模仿?”我问。
“我有办法,有人跟你搭讪时,你就咳嗽,我在医院给你开好了证明,慢性咽喉癌,要住院治疗,先休学半年。”
“你真狠呀!”.
“那必须,无毒不丈夫嘛!”
“你想好了怎么对付渣男吗?”他问,车忽然一顿,我身体前倾,头差一点就撞上前面的玻璃。
“车从废品处理厂开出来的吧?还有安全带,你到不如在腰上系根绳子。”他笑的很牵强,“我以后就跟你混了,韩总好!”
“别,我还是个学生,以后还要仰仗你多多照顾呢!”我们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车子停在一处静谧而空旷的地方。
“学校到了,你大大方方进去,遇到打招呼的人点头示好就行,咳嗽,使劲咳嗽。”
“你不进去吗?”我忽然有些紧张。
“我去找副校长聊聊,我们是发小,看看能不能给你开个绿灯。”
“好吧!”我厌厌道,校区很大,我随意逛了逛,树木葱茏,马路宽阔,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韩春花,果然是你,越来越漂亮了。”一个高高廋廋的男生微眯着一双吊梢眼,两颊突兀的颧骨就像在皮下放了两枚鹌鹑蛋,微微压扁了一些。
“怎么走了,我们可是老同学,一个寒假没见面,难道你不想我吗?”我厌恶地瞥他一眼,低头咳了几声。
“你们快来,猜我看见谁了?”他挥手大声喊着,不一会我身边围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同学,二十年前的校园也这么卷吗?
“韩春花,你男朋友身边美女如云,你真的无所谓?”
“你们女生要跟她好好学习,不要动不动生气吃醋,肚量大一点嘛?”一个小胖墩激扬顿挫地说。
“周边小旅馆他可是常客,老板见了都要点头哈腰,你不介意?”吊梢眼还不死心,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他很想在我脸上找寻他想要的答案。我冷冷一笑,介意你娘的腿,脸上仍洋溢着笑容,时不时捂住胸咳嗽几声,林黛玉本玉附体了。
“韩春花,我们走吧!”猥琐男来的很及时。
“你再晚来一会,我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我瞅他一眼不悦道。
“我总要周旋的嘛,那个老匹夫又不是我儿子,这么听话。”
“我请您吃饭,祝贺我们开工大吉,地点由你选。”他乐呵呵地说,我仔细端详他,也没有那么猥琐。
“我请客,以后跟我混吧!”我豪气万丈伸手搂住他肩膀,他比我高很多,此时一脸懵逼委屈求全的样子,“你等会……”他忽然停下来,甩了甩头笑着说:“被你搂着我太难受了,你没老大高还硬装老大,笑不活了。”
“我有这个 。”我拍了拍上衣口袋,他笑容可掬走过来,识趣地打开车门,“老大,我们现在去哪?”
“先送我回旅社,我要好好睡一觉,晚上再联系。”
“好嘞!一切听从老大安排。”他又开始喋喋不休了,现在的男人比女人还啰嗦。
“老大,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打开车门,一眼看见守在门口的陈老伯,他笑着站起来:“姑娘,听说你今天去学校报到了,顺利吗?”我不安撇了一眼主驾驶的猥琐男,“原来是陈老伯,很顺利,不过……”
“不过什么?”他着急问道。
“我可能要休学,嗓子不舒服,医生说必须住院治疗。”
“啊!怎么会?”
“我看你说话很好,是不是医生看错了,要不你拿错化验单了,医院里经常这样……”
“不是,我有慢性咽炎,一直没有重视,日积月累的……”我捂住胸口咳了几声,他脸刷的一下白了,眼睛下方肌肉抽搐几下,哽咽道:“姑娘,你最终也没逃脱这个宿命 。”我一脸懵逼,随即而来的猥琐男也疑虑重重。
“陈老伯你怎么了?”我问,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涕泪纵横,哭声很快引来路人围观,阿四老板也出来了,大家看我,我转脸看猥琐男,他耸了耸肩一脸迷茫。
“老舅,原来真的是您……”我上前拥抱住他,也哭泣道,“妈妈找你很多年,临死之前还……”此时依稀有掌声。
“她经常讲你们小时候的故事,您是大哥,很疼爱她,那时家里穷,她被送人的那天你跟着跑了几十里山路,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你,可惜……”此时掌声雷动。
“陈老伯,进去说吧!”阿四老板总这样善解人意。
“老舅,慢一点,小心门槛。”我扶住他,他眼神呆滞望着我。
“你们喝茶!”阿四老板端来一个茶盘,亲自为我们倒上,他坐在沙发扶手上笑着说:“恭喜陈老伯找到了外甥女,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我也很高心。”他拘谨笑了笑。
“这位先生是谁?”阿四老板指着坐在我对面的猥琐男。
“哦,我朋友。”阿四老板面上一冷道:“陈老伯,我本想留你们吃饭,看来你还是回去吧,最好把韩春花领回家,免得被人带坏了。”猥琐男不解,不过瞬间就明白了,他气的站起来抓住阿四老板衣领说:“你啥意思?”阿四老板不动声色盯着他,眼中的不屑仿佛留白道:这是老子的地盘,你敢在这里撒野,我弄死你!
“好了,好了,他长得像坏人,心地很善良的。”我赶紧拉开猥琐男,猥琐男猥琐一笑,我的妈呀!真猥琐!
依依不舍离开小旅馆,松开阿曼的手,她眼中含着泪。
“姐,以后要常来玩呀!”
“一定的,再见!”
“再见!”一路上猥琐男时不时撇头看我,我心里也惴惴不安。
“老舅,我过去,舅妈会不会生气?
“不会,她已经给你收拾房间了。”陈大伯说,车子拐进一条小路,我的心砰砰跳,半个月前穿越到这条街,那时恰逢大年三十,万家团圆的好日子,我举目无亲,一个人孤孤零零在街上走着,心情可见一斑。现在我有舅舅和舅妈,有旅馆认识的朋友,还有猥琐男相助,真好!
“你笑起来很好看!”红灯停,猥琐男望着前方说。
“专心开车,小心把你开了。”他粲然一笑道:“遵命!”
“姑娘,你终于来了……”一下车,还没酝酿好情绪,就被一个胖胖的女人抱住,她哭的好伤心!我霎时戏精上身陪着她演了一出苦情大戏,陈老伯和猥琐男拉也拉不开。
“我姑娘饿了,你还要哭多久?”陈老伯问,她松开我,揉着红肿鼻子说:“快进去吃饭,我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我盈盈一笑道:“没变,您做的我都爱吃。”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我手说:“这是你朋友吧?”
“嗯,我交的朋友,帮了我很多。”我怕猥琐男又被驱赶,赶紧替他说好话。
“我姑娘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家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猥琐男唯唯诺诺,受宠若惊。那天晚上我吃的很饱,送走猥琐男后,我和他们推心置腹交谈了很久,他们对我的胡编乱造深信不疑,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配合,我忽然有了回到家的感觉,想到家,心里莫名的难受。
“我以后称呼你们舅舅,舅妈,前世的因缘,知道就好,千万不可说出去,我希望你们永远健康快乐!”我拉着他们的手 ,言辞肯切地说。
“放心吧!”
“我姑娘怎么了?”看舅妈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调皮地说:“没事,我吃多了难受。”他们哈哈笑着,“走,我们带你去看看房间。”
就这样我在这里住下来,就这样我和他们成了一家人,他们常常让我想起自己的父母。40岁的陈可可穿越而来,摇身一变成了21岁的韩春花,有疼爱她的父母,虽然是假的,心里还是很无比的满足。
“老大,医院安排好了,现在就出发吗?”猥琐男冒冒失失推开门,室内空气瞬间凝结,大家诧异地望着他,又一致看我,特别是阿四老板,他眼里的恨意滔天,我尴尬笑了笑,脑中微微运转一下,又扯了一个谎。
“舅妈,你听我说,我们之前就认识,这次住院我拜托他帮我联系医院,安排病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咳嗽很厉害,医院流程太繁琐,我怕您二老累着,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有了家……”我低头咳嗽几声,咳得头昏脑胀,脸皮发烫。
“好了,我知道了。”
“小伙子怎么称呼?”舅妈问,她过来拍拍我背,目光一瞬也没离开过我。
“阿姨,我姓贾,贾正义是我,我就是贾正义。”
“好名字!”阿四老板一声喝彩,拍手叫好,员工也沆瀣一气 ,屋里掌声雷动。贾正义气的握紧拳头,我觉得很有必要和阿四老板聊一聊,谎言骗不了他,他很聪敏,难得的人间清醒。
“我送你们去医院。”阿四老板站起来拿起行李,贾正义满脸怒火,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医院等我们?”
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除了每日医生护士定点查房,大多数时间我还是很自由的。舅妈每天坚持送饭,在她爱的喂养下,我长了十几斤赘肉,地方话也说的很地道。常常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韩春花,是他们的外甥女,一个简单善良恋爱脑的女孩。被深爱的男人伤透了心,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所幸自杀后抢救及时,捡回来一条命,遇见了自己的亲人,往后余生有他们陪伴,不在孤独。这样就很好,跌宕起伏的才是人生。
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怀疑“往生谷”只是一个梦,很残酷的梦,很温馨的梦,清醒后愿意回去的梦,方远、秦苒、欧寒、欧澈、八哥以及菊姐,卉姐你们还好吗?我多么希望在梦里能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