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者 美梦 溯起逆折

郑重声明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喧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我向来不信人死复生,即使在这里。但她不容许我质疑这个梦境的真实。

我再来这条复古的街道,熟悉,像是大路的上砖头我都如数家珍。毕竟我还真和童一块儿做过这么“傻”的事。右边荷兰进口的郁金香还有意大利向日葵日日限量的花房,隔壁是水鱼花鸟的,她总像小孩似的央我买巴西龟给她,还要取上法斯特这样的嘉名。

往里走,是静吧。街角的是“拾光”咖啡馆。我们经常在这里喝咖啡,常在这里约会。

我推开门,晃动叮当的门铃,清脆和美。我却像是石化在那里——童就坐在那,那个我们固定的座位上,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感情,但眼泪是抑制不住的。我颤抖地走过去。

她一如那时候一样美丽,白净的面庞,荡漾的酒窝,眨呀眨的双眸,扎成马尾的头发。她两眼弯弯,眉眼分笑。

她穿着的是一件扎染了淡粉的长裙,像是一朵樱花,款款盛开。在那片樱花林中的花瓣、成雨飘飘在眼前,那些个十余年的记念回忆难以潜藏其中,仿佛我俩还只若初见,不必感伤从前。

“延、坐啊。”她满满可爱的笑脸对着我,两只手招啊招地招呼我。

我流着泪,些许颤抖。以至于我得扶的着椅子,才在她对面坐下,我的喉头被泪塞得满满的,我也不知道我能说出些什么。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她带着笑脸,像两个老友擦肩时的样子寒喧。

“我……我……”我鼻头只是一阵又一阵地发酸,时不时仰起头又按按眼睑,想止一止泪。

她的手伸过我面来,轻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摸,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泪已不能妥协,慢慢从眼脸流下,滑过彼此的手背。“你也得找个人,照顾你了延。”

“呜······”我放声地哭出来“童……我……我想你啊”我又觉得我说的话我根本配不上。“对不起,我……对不起。”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辛苦了,延。”

她轻轻用手刮掉我脸上的泪,“怎么又成爱哭鬼了呢。”

像这样的轻声安慰让我回到了十年前,重新见到她一样。那些年的爱在这一刻似乎又有一种像是落叶归根的归属感,我毫无疑问地正坐落其间,像是远离家乡的浪子在受尽外乡的折磨苦难后,带着几分忧郁几分孤单却又心甘情愿,似乎又找回了那丢失了的既成的永恒。

我止住了泪,是对家人那样把这些年来的一切向她慢慢絮说。

街边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芒,宁静安和的夜晚在不知不觉里款款降临,我的诉说也慢慢夏然而止。她是像是乐于听八卦的家人那样”然后呢,然后呢?”一度打听我跟那个女人的故事,又故作打趣:“哦!原来阿延喜欢这种啊。”让我毅然不知所措。再到听到结尾我们分开的时候她又是一副“就这样啊”的表情。

时间慢慢得过得很快又过了好久,一小杯咖啡喝到了它彻底凉透了后还甚至还剩着一点点的时候,我想起我俩正穷酸的时候也是这样在这里耗上一下午,而老板又默默为我们续上过多少杯咖啡了。

那高高的路灯投出长长的,并肩而行的影子,中间再没有连系在一起的那一条带子了,我们只像是多年来相逢的老友缘往而已。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呜喔,呜喔,直到所有灯熄灭了,也不停留……”女孩轻柔地哼唱着淡淡的民谣,声音伴着晚风悠然远扬,我忍不住跟着轻声哼唱。

“好啦,该走了延。”

到了公交站,我记着这里是没有这个公交站的,但它又其实偏偏应该在这,第57号公交站。我知道她该在这上车了,明亮的车灯照亮昏暗的地面,红色的公交车停在这,上边空无一人,惟有司机。

即使公交车上空无一人,司机也会把车开到终点站,站站停留,日日反复。不要因为大家的离开,而停止和改变自己原本的生活、未来啊,因为也还有等着上车的乘客呢。

此刻,红色的公交车亮着大灯,停在路口,缓缓打开车门。一句话的意义在此刻虚无的环境中,无比具体实在。

我明白了,她该走了,我也该走了,只是不该上彼此的车了。从此应该再没有这样说句好久不见、彼此微笑寒暄的机会了,毕竟我们的线平行,像是往日绕啊绕,绕成的绳结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那一个隐匿在死结中的活结慢慢解开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也微笑地跟她说句“好久不见。”不再说从前是否而寒喧当下。是朋友,是家人。


我像是好容易才搞得明白了一些的。

我从很久很久的旅行里又脱离出来,带着点儿东西似的回到我常住的家里去。我长久地在这边待了很久了,不晓得那边时过境迁了几何。只是又好不容易从死里边,觅得了“生”的气息。循着它,我才在这又找得了那么一条路,又把那些个当下攥在手里边,去撞那几堵我刚撞的“南墙。”

不过正此时,迎面穿来的风正温风习习。

到市里以后,我先回了家,打开柜子里我取出那袋折成樱花的纸花,翻找下家里现下已没有多余的香烟。

“借个火。”我付过钱把烟叼在嘴里。

“咔嚓”棱状火焰将烟丝点燃,抵在齿间的舌头感受到炙热,尼古丁已顺着鼻腔涌进脑子里面,我“呼”地吐出长长的白烟。

“还是乐途。”听见售货员他同我讲话,我才想起来,他递烟给我前,并没有什么询问的,我也不做思索地付了钱。

“嗯,”我把火机递回去,“谢了。”

我站在便利店门外,又啜了一口,只是这口在嘴里含着,挺久的,像是在品味着什么,后来才慢慢地搅动舌尖,把这口烟呼了出去。

童的墓在海边的公墓群里。西边0930号,在这些排列有序的各类东西里,找墓比找人好找得多,我的记忆还是在的,她也没变,周围也没变,她孤伶伶地一个人在那个小房子里。但这里离我们当初要来的大房子不远,我们那会儿还老打趣来着,说把未来都想好了。

我伸手抹掉那张黑白照片上的灰尘,“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像是她问我的,我现在也回给她一句。

这次,眼泪是没有掉下来的,又只是满满地盛在眼眶里边,嘴上挂着寒喧的微笑。

“我也来看你啦。”

我扒开几个即食盒的盖子,“现在不在日本了,便利店的你还尝尝么?尝尝吧。”

又是过一阵子的静默,我点了根烟,吐了烟出来又倒进鼻子里,手扶着,盘腿坐到地上,“我得先来点了,我还没吃呢。”我掰开筷子,插起一块萝卜,塞在嘴里边,味道哪能跟日本的比?但好像那些个吃过的关东煮又成了一个味的了,好熟悉。我开了罐啤酒,灌了一口,啜了口烟吐出去,晚上的冷风进来,很凉。

“剩下的你吃吧,我吃不下了。”我掰了双筷子搭在食盒的边上。 

我拿了带来的铁桶过来,“你先吃着,我给你送点花去。”

纸作的樱花在桶里边打转,像是在学校里那天见到的随风在空中舞动打旋的一样,淡粉里边淬着丹红,此刻它们一半零落成泥辗作尘,一半散聚作焰烬作灰。但始终“只有香如故”。

我点燃了一支烟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了一句:“知道了,会少抽的,放心吧。”

舌尖微微润了润唇,反手端着烟。凑近嘴边,我轻啜,口腔里感受到尼古丁的充斥,我轻轻搅动舌尖,炙热伴着舌头到喉头上去。缓缓地有气流从臭腔里流出来,微张开了嘴,没有吞下去的烟雾流出来,慢慢被我呼出。眼睛里盛满而溢,顺流到的嘴角。尼古丁的舒畅里,眼泪的苦,悄然夹在里边。

我拎起桶,带着烧剩的灰烬到海边临岸竦峙的礁石那去。我举起来,缓缓将其统统倾倒而下。翻着沫的浪花搅着灰一块流去。我听老一辈的人说,像这样的话,葬在海边的亲人,她一定收得到。

我立脚在礁石上,海风猎猎,微微有清风过肩,犹及故人正在眼前。苍苍的大海上正升起的明月之外,灿烂的星辰之间,我这样谈下来了的记念我再也只字不提。

回去的路上还得再路过那座碑,我脚步放缓下来,直到彻底驻足在它的跟前。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盒子来,蹲下来,轻放在碑的前面。我没有马上起身,反倒是继续蹲着,右手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那条系着指环的红绳,我摩挲着那只指环,它跟盒子里边那只是一对儿,我思想良久,终是轻轻把它取去,把绳结解开,把另一只又一并放回了盒子里边。

我起来,轻拍了拍了碑,不回头地走了。

良久,指环被纤葱的手指捻起,一根细绳从指环间穿过,又系成了可松紧的绳结,留着肩发的女人把它们戴到她细长的颈上,指环轻碰发出清脆的叮响,女人像是有一声得意的轻笑,她扶着盘腿坐下来,端着那盒我吃剩的关东煮。

她掰开筷子,嘴巴开始咀嚼福袋鱼丸之类的东西,喝了一口浓汤将嘴里的食物顺下去。她起身拍了拍灰,把玩着吊在她颈间的指环,“没那次双倍木鱼花的好吃了,那后会有期吧,延。还会再见的,你下次还叫这个名字吗?她自言自语,“没关系,你的样子总没差的……”

这个时候从郊外回来的路上根本没什么车,我可以放心开得很快,我把窗户都开着,好让车速起来后带来的风都能灌进来。

我放缓车速,烟盒里的烟已经抽了一半,我叼起一根在嘴里,咬着点着了。吸了一口,也没着急把烟咽下去,会在嘴里感受那股子炙热轻轻地呼出去,车又慢下来。

我发了发呆,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以后再难找理由来这边了,怕也只是清明了。车里倒是烟雾缭绕的,吸在嘴边的烟头发烫,我再吸了一口,丢了出去。

停好车上楼前,我寻思再买盒烟,我走进便利店里。我在店里边又走了走,选了些必用品,才到收银台前一盒放在收银子的边上,收银员看见是我,像确定无误了。把烟放在跟我要买的东西一块-——是“乐途”我盯着直发愣,他已经计算好了价格。

“换包吧,万宝路。那个25的。”

“这个?”

“对。”

“爆珠来的喔,没怎么见你抽这些款的。”

“总得换换口味吧,尝尝其他的。”

“行,25,微信支付宝?”

“微信。”

“我扫你。”


家里很久没住人了,但好在一切都正常,只是布满灰的地方有点多,看来第二天得叫个家政来了。

我不是没有收拾东西,反而收拾了很久,以至于一身的汗,我洗了澡给床换了四件套。但还是没有困意。我撤下临走时盖在沙发上的罩子,坐在上边靠在靠背上,叮着茶几发呆。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夏天的夜静又凉,晚上这会儿的风闻起来也是清新的,它从阳台的落地窗那边吹进来,风力不大但也刚刚好,我没有开风扇,也觉得很很凉快。

我剥开烟的包装,里面爆珠的气味散了出来,是薄荷。抽出来那层防潮的纸,我取一根出来,捏了爆珠用手护着,点着了。

第一口烟总是畅快的,我过了肺。鼻头最先感受到那股薄荷的冰凉,这款硬冰爵就是这味道的。

我又吸了一口,像是做深呼吸一样微仰了仰了头,烟从鼻孔里又流了出来,像风飘缈的云浮在我的眼前,我微张了张嘴,剩余吸进来的烟从嘴里冒出来,我没急着吐个干净。鼻头微吸了吸,保持着,形成一条回路,又过一次肺,才吐出稀薄的烟来。这个味道的烟很冷,劲很大,尤其是那冰劲,回过一次笼后我像是满脑子浸到冰里头了一样。

我实在找不到烟灰缸了,拿了个喝过的矿泉水瓶往里面弹烟灰。

这个季节时候,这会儿晚上的风其实是最舒服的,不冷,清清爽爽的,很微和,甚至一度顶过空调和风扇里吹出的风来,很解乏。

风没有停,不是一阵阵地,就这么从头到尾缓缓地吹,每每在这个时候吐出一口烟来,舒心惬意。

楼外有树,风轻轻地吹,不嘈杂而有韵于是轻轻地响。树底下有灌木,这个季节里边一定是藏了蛙的了,不多来去不过几只而已,很好听,很合拍。

往复几天,我感到乏累了。凉风习习为我带来了困意,我不由微眯起眼以至于慢慢阖闭起来,我仰靠在椅背上,风扫过我欣缓的身体,我也好好好地感受。


再醒来的时候,天仍旧未亮,但自觉得睡在这儿不妥,回了房。我的书房里是有一张床的,日前我写作通宵达旦的时候,抑或是我与童互不开心的时候,都在这休息。

我回的书房睡,尽管四件套都是新换的,我只是做出什么选择似的到这来休息。

天一早了,我就起了身。不觉得是天亮得快,抑或是觉得我睡的短。洗了漱后,我挑了两套衣,尽管没有事先熨过,但足够整洁不皱蹙。穿成这样是因为今天要回公司去,又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老师给我的股份足够多,我已经是出版社董事一层的人物只需在每逢重大决策时举举手就好。

我的办公室还是留着的,我想着要回去这样能让我活着更踏实些。

我预定着九点半到公司,现在已经一刻了,我快了些脚步下楼,一路上想来早餐也没吃,于是又先到了楼下那家便利店里,拿了面包去结帐。

“不拿烟么?”

“万宝路呢,还是那个。”

“行,30”

结了帐已经是20分了,想来是一定会迟到了,我咬着面包跑到路边叫车,过了不久才拦到一辆车,拉手看了看表,想着一定是会迟到了,但似乎又并无什么所谓。

我在车的后排看了会儿手机,又看向车窗外沿街的景色。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明媚却不毒辣似乎连角度也是不错的。没有从窗口里射进来,把整车搞得热烘烘而是恰好均匀地撒在车子周边,不是很热,开着窗车子行驶起来还能吹进来不小的凉风很舒服。

坐计程车到公司去的路还是那一条路,街边的景也不大变化,这些年价格起伏也并不大,司机的在良心,我想要不然因为我这身装扮是要被小刀上一笔的。

总而言之,好像一切都不太变化,我有些小庆幸地怀疑起来:是否在那些我停滞不前的,暗自腐烂的时光里还有这样好的时间在为我停留。

但这样的怀疑会被不经意间的观察而破坏,却也无伤兴致。走进大厅的那一刻我就发觉更亮堂了,比不上是金碧辉煌但明显显得这座高档写字楼更高档了,前台不是一张半圆桌子加上几位前台小姐的安排了,现在更像一个办事处,里边也像有相对立的部门的职员此刻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旁边我记得是简单安排了几个沙发的地方,现在明显更舒适,还像个咖啡厅似的摆了吧台配了服务人员。人流也多了起来。

“李先生!”同样穿着西装像是在入口等了很久的一个小哥,拍了拍正左顾右盼的我的肩膀。他热情地招呼我:“李先生,您是李斯延先生。对吧。”

突如其来的热情我略微有点不知所措,这个人显然是在这里我与公司预订时间后在这里预定接待我的人,我预料里没有这个环节,现在多少有点惭愧。

“对,我就是,抱歉久等了。”

于是他热心地伸出手来要向我握手。“哪里的话,您叫我小庄吧,以后是做您的助理。”

我握了握手“好,好。”

说话间,他已然开始带着我在各个区域逛起来,又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公司的哪些新变化,我没有打断他,只是顺着他的思路与他一起走。

“那么这里就是您以后的办公室,我的工作就在外边旁边的位置。”

“东西都特意没怎么动呢。”我独自喃喃道。

“对,我想这样的话总编也是满意的。”

“谢谢,我很满意。”你先忙你的吧,陪我了我这么久得找机会请你吃饭才行,这里的话我自己收拾吧。”

“这都是助理该做的,我就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

这间不是我的办公室,因为扩建,哪里成了一个更大的办公区域,其实要回去也是可以的,在新建的那个办公区域是有个办公室的,但也比不上这一间那么舒适了。

这间是我老师的那间办公室。有一面是玻璃的可以直接在这里鸟瞰外边的街道,阳光从这一面晒进来正好。那块地方摆着茶桌和椅子,是中式的梨花木,夏天时的太阳不会直接覆盖在茶桌反而反射出梨花木别样的古红,冬天时也有一定的温暖。

这个小老头喜欢坐在这里喝茶与人谈天,茶几上还隐约瞄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个扎了中国根的日本人是真正热爱中国田园诗的。我记得我常常因此说他“假鬼子村夫”而他喜欢一笑置之我的这些玩笑话。

茶几的下边有收着茶叶,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烧水专用的是明火的酒精灯。要烧开一壶水不免要些时间,我静坐在木椅上,不可耐似的点了支烟,硬冰爵的冰凉味道传过来,我缓缓吐出烟雾来像是不清地说了一句:“早说了要换掉的,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喝口茶要渴死人。”

茶叶配合着山泉水的拜瀑淋身,仅仅是第一次的对茶叶的洗涤就已经芳香四溢,沥掉水,往往直接地再一泡才算是真正有味道的。第一泡茶香伴着水汽盘旋飘逸,冲破烟草的熏雾带来阵阵淡香,单闻就足让人安定心神。

我端起茶壶拿了杯子为老师倒了一杯,他喝得到的,这样的一间办公室也算是我继承了他的衣钵吧。

自从我正式回来任职以后,我就不在坐出租车回来上班了开的是一辆不新的桑塔纳,公司的形势很不错,工作也多要忙到半夜才处理完,这样开私家车方便点。

我现在的工作谈不上多,但实在是繁杂,常要对一些什么关于协会发言之类的文稿逐字逐句地核对,有时泡了壶茶放在旁边一同办工,而一坐就是一整上午,忙完喝口茶才忽觉早就12:30了。但尽管如此一篇文稿也得花上几天的光阴,这绝对于我工作的负责与业务能力无关,实在是有太多见面推脱不及把这些冲掉,有年轻作家带着作品到这来自荐,而每天这样不正式的聊起来以至于又过了一个下午。

事后也是得先看看那些作品,好不让结局粉碎了他们辛苦创作的过程,磨平了他们初出的文锋。公司也像是真让我继了老师的衣钵,也许也是加上我还正年轻,这样收稿校稿的谈话一天倒也不少。

其实这样子,不免也是我个人的意愿。一能把老师的那份师德借这样的机会传扬与帮助其他人我觉得也是对老师在天之灵的告慰。其次的我能感受的在这样的事情里,我在那条路上行走的步伐更加踏踏实实,更完整。看着像他们是当初的我,而来又带着些什么离开的时候,我感受到,曾经那些寄托在一时的景色里的微不足道的满足,再一次,一闪而过。


她像却又不像我的姐姐。

进了门后,我邀她到茶桌那边坐的时候她的一步一行,一举一动,举手抬足之间。我哪里忘记得了!一模一样,她款款端端地坐下后,我难免以一种不确定的激动的心情打量起她来。

发长过肩及胛骨的位置,她利落地扎起来,配以茶花色的发圈来梳成马尾。鬓间细碎的发几缕,微如青烟,白净的脸蛋不施粉黛有自然的灵气,纤细的眉似红楼青娥。 鋯齿丹唇,盈盈小口,不必微动,也让人看见盈盈笑意。两眼双瞳剪水活灵活现,笑意嫣然,满室皆春。

却独独在这样一双眼睛偏又有盛春夏乏的疲惫,那样一闪而过,不易察觉。偏偏是我从未在她眼睛里见过的,那样的疲惫乏累,又在眸子深深将其掩盖。

我后来打量着她而闪烁的目光,却不自主地低下头,也许正有我不知道的事等着我明了而这些一度令我后悔万分。

我嗫嚅着嘴,一时间偏偏太多话想说,要说恰如其分的开场白却过分艰难。为转移亦或是掩饰我如此莫名其妙的窘迫,我不断做着些什么。烧水,却在点燃那个酒精灯时几次擦不着一根火柴,我只能把它先放下。然后切茶饼的时候,小刀又差点划伤我的手指。我添好茶叶,只差一壶沸水,我抓起火柴又擦起火来,又多次不着。

“啊,要不用打火机吗?”她开口了,细柔的女音悦耳极具温柔,她开了口,似乎又正和我意。

“对,用打火机。对,抱歉。“打火机我揣在口袋里,我拿出来点了火,酒精灯发出“簌簌”的火焰声。

等待,等待一壶水烧沸。玻璃壶里,气泡一半从底部升上来汇于顶端,她端坐着面容姣好,格外宁静,而等待格外熬人。

终于沏好了一杯茶。

我有如释重负的一样松了口气。“先喝茶,喝茶。”

这样的情况一时分不清是谁有求于谁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沓厚厚的稿纸,我能看得出来那是花了不小的时间才写出来的稿子了。尤其是来到我手里的时候,沉甸甸,极具分量。

我很难不想起来我还没有出名的时候,住在那屋子里的时候,夜晚听见的打印机“涮涮”作响的声音。姐姐只说是加班的工作报表,却在好不容易休息的周日,揣一沓沓工作报表出去。

我不记得我是否不明其中的所以然。但我依然记得这两日姐姐的古怪。

星期六的姐姐总格外的美丽,洁白是形容她美丽的唯一代词,不常施粉黛的脸,会在这一天化上淡妆,细勒眼线,抹抹粉红的腮红,以及淡红色色号的口红。若要再添,白的裙外边会有一件大size的西装外套,再配上一双小腿袜为与称套的鞋子。要再添词藻,山茶茶莉足以。

但姐姐这样的花,在这一日的花期都格外短暂,我见到她光鲜亮丽的盛开,却又见到她在一天之内的时间里极端迅速地枯萎。她每每在这一天回来,疲惫尽显。会在房里锁上门。在我偶尔深夜还在写稿的时候我才听得见,锁孔在轻地松开,浴室里传来沉重水流的冲刷。

雨水中淡花瓣的艳丽,也许花儿回归清逝。

周日,回归平常,淡于平康,花色自活在生活的水中。

姐姐会说是加班、揣上那大沓工作作报表。接着日落而归,只是面上同样有日落黄昏之色,疲惫与失落。而某一天,姐姐脸上的笑容同那日夕阳西下,天边若华,溢着的火烧云一样美丽。只记得那天后不久一位面容可掬的老头子改变了我的人生。我跟他们见在一间咖啡馆,他很有个性,咖啡馆里他喝的是一杯明茶,中国话说的一流但一些日本的习惯还是出卖了他。

他看过了我的文章,大为赞赏,对我指出不足,我暗自感叹于他口语中艺术的纯炼,尤其是那些文字艺术的独到之处。我当即又觉得这是个与我该称为老师的老人,偏巧在相见恨晚,一切顺理成章。他有出版公司的渠道,他在其中的位子也不小,我的一篇篇作品在这位老师的帮助下一一出版,不同非响。

那天是一个夕阳西下,残辉薄暮微映在老师的脸上,藏在他若白的胡须里显得金黄。他拍我的肩,欲言又止。眼里是对一个人敬佩与赞叹。我没注意这些,姐姐正在家里边备下好菜为我庆功。

而这里边的故事却早已行将就木。

我接过那沓极具重量的稿子,我双手接过来。那重重以致于我难以舒服正常地端在手上阅览,只是她那样单薄的肩,早酸的不行了吧,我接过来就先放在了一边。

“喝茶,先喝茶”。我只觉得她那眼里正掩自的疲劳似乎又一次对我露出马脚,我又觉得有点喘不来气的难受。

一些事情似乎不论我经历与否,是否与我息息相关。而我正被掩盖在其精心编织的幕布之后。但起码现在我只想让她得以誓且歇息,先喝口茶。

“你先喝茶。”

我有观察到,那沓不轻的稿子被我暂且搁置在一边的桌面时,她微微怔了一下,眼神里有如她手里边捧举着的茶杯的液面的微泛。又似乎是因为着什么,她似乎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咽了口茶,像是把一些话咽了下去。

因此我又捧起那些稿子,仔细地看起来。她的眼里一丝光亮正瞬间跃于瞳面之上。

文字的文笔风格已经不是模仿了,我只能说如出一辙,跟我实在是太像了,甚至于一些我曾经的灵光一闪的妙思竟然被这篇稿子的人抢了先。

不过,我并不感到惊讶。但又发现这些文字与我的区别,错别字一个全无,按我甚至现在的习惯,校对文本是极不愿做的事,常在我文章里出现的他字性别不分这样的事层出不穷。

但这里显然并无这个问题所存在。我不由得联想起那一些疲惫,这么厚的稿子,不上一千个,得有八百了吧,眉头不可控地微颤,而之后细细纠结。

这文章里的一些问题,她似乎看得透,也许因此她没少因此奔波吧。也或许这样,才让我们晚了那么时间才见面。

这命啊,我曾经想过这样一件事情。可偏偏遥遥无望的日子把它蹉跎,这“当下”的事情我想终归是剩下它来了。而不可折的命,要让我如何抉择?倒是这样一想,先前从了命的我,是否再一次摒弃那些圈圈绕绕,觅得一个良苦的转机?

我才慢慢觉得,这条路竟也如此扑朔迷离。不过,我的选择的背后是不是他的选择呢?倘若是命也会让我这样抉择吧。

她两片纤眉似乎也同我的纠结扭曲,有些个问题她似乎也心知肚明了。

“李先生,这些文章,其实……那个”。

“文章很好,很不错,是你写的是吗?”

“不,不是的,是我弟弟,我弟写的。”她像是回过神来了,风铃被清风吹动,清脆叮咛。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它却还是正确答案,而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哦?是吗?这些文章都挺不错的,很好。”

她眼神此刻疲惫多被希望中的喜悦所掩盖。

我像是有些忍不住了,“这么多篇稿子,改了了不下一千个了呢,你一定很累吧。”

这句话她似乎没有防备,她欲掩盖的软肋正暴露不止。

“啊……”不小的惊呼。

这样的反应像是为我心里先前的那个想法高下立判了,但她似乎有些受惊的模样,似乎我又不经意说出些点别的,或是她想多了。

“请先喝茶吧,”我为她递上了茶,用木夹子为她夹去一杯,她端起来轻啜,“那个……我想没有那个男作家是像这样一丝不苟的吧?”

薄唇喟叹,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来,她似乎是放松了下来,我似乎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我笑了笑,反而没能等她说出下一句话来。我决心把话接下去:“文章很不错,这里的篇幅,出一本文集应该是没问题的了,我来牵头找个时间,再找个地方,大家谈一谈吧。”

我看的一清二楚,她的脸上瞬间洋溢起了那样兴奋的笑容来,反倒使那份疲惫在她愈发明亮的眸子里在我面前暴露无遗。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谢谢您李先生。太感谢您了。”

我掏出名片给她:“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具体的内容,我们到时候约定了再具体聊吧。”

“好,谢谢。”

而她将名片接过去的时候,那颗在手腕上的痣我看得明明白白,那刻起心里的那个想法清清楚楚。

我紧盯着那一点在藕臂锆腕上的黑朱砂痣,嘴巴里不由地倒吸着气,一些东西就快要从眼睛里滑落下来。

“怎么了?”

这样子盯着别人的手看,哪怕对方不是女人也会觉得反常吧,我急忙扫头环顾四周,才忽己发觉今天的天气早早地又变了脸。

在前一阵说话的时候还觉得万里无云的。可及至这一刻,街上的行人散了大半,多的也会是四处寻庇护避雨的,乌蒙蒙的云雾飘散弥漫,屋外边的景象无限接近夜晚。但现在不过是将近下午四五点左右罢了。

她察觉了这样的天气的变化,“不早了,谢谢您李先生,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吧。”

她没有言语,我自顾着心里的某些念头随她一块下楼,往日里这样的工作是轮不到我的,往往是不送或是由小庄做的事,但今天是周日,他们一概是放假的。

等临走到敞开的大门的时候,才觉得那阵大雨的气息不由的向人逼近,无风闷热又难受的热流,沁到人身上来。夹杂在里边的空气已早早有潮湿了的气味,像是有植物叶根茎内的味道。

“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伞,不麻烦您了,李先生。”

“家里住得离这边近么?走路的话,这雨一会儿应该是说下就下了,你的衣服还有包就绝对被雨而淋透了的。”

她似乎意有所指的犹豫的了一下

“好。”

车停的并不远,但又有几步路的工夫。偏偏又是几步路的时间,雨就“哗”的下了起来,天空就闷,车里没有提前到开空调,更是闷热,我们淋着点雨跑了几步才上的车,上车后不久雨便大了起来,程度与它先前的预告的开场白极度相符。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像是有人在拍打窗户,这会儿下的雨没有半毫降温的作用反使得天加潮湿,上车前跑得几步虽然淋了点雨,但沾湿衣服的大多是汗。

我的额头布满汗滴,胸前背后的白衬衣也已都被汗打湿。她垂在鬓角的几缕碎发随着汗贴在脸颊上,微红起来的面庞上有汗珠滚落,集聚在下巴尖上滴落打湿胸前的衣服,纤长的脖颈上流下的细汗只使得皮肤更加细腻。

我觉得车里只愈加的热起来,我启动车子,想打开空调,但才想起来空调坏了没修。

“不好意思,车子的空调坏了没修。”

我探过头对她说,她的白衣服被汗水和雨浸透,我又赶快移下视线,抓回一包纸中递给她。

“没关系。”她接过纸巾擦汗,洁白的纸划过肌肤,吸进水滴把纸巾浸透,透过去还看得见透红的肌肤。“谢谢。”

“你往中间坐点吧,我开点窗免得雨打进来溅到你身上了。”

她往车子后排中间的位置挪了挪,我按下车窗,雨汽从窗的间隙中。流入流通,总算比前些时好了点。没有多说话,我启动了车子。

我没曾想她的家住的这么远,车子行驶过的道路被车轮压起的水浪溅及车窗那么高。我庆幸好在是我送了她回来,不然她又要在我背后吃些什么苦头?

我见到那幢我独居的公寓楼里我料想是往那边方向开了,我打着方向盘。

“哎,不是这边,是另一边。”她把手往那边指过去,透过被雨打得湿淋淋的玻璃看,这是一幢与那幢公寓简直有天壤之别的楼房了。

外墙脱落的墙皮石灰在这样的雨里正一度似乎摇摇欲坠。这样一座老民楼,腐锈的窗台上,雨水像在往下滴答着锈水,四周散乱重乱的电线有些此刻还浸在雨水里。

“我和你一起下去。”

“不用。”

我己经下了车。

雨打在帆布伞上很清脆,我没有先见之明,刚下车就踩在了水坑里,浸透了鞋袜。我夹着伞低头绾起裤子,怕她也像我一样,我急走了两步。

“先别下,先别下。”

她原先的动作停顿住在哪儿。

我拉开车门,“把鞋脱了吧,别像我也湿了鞋子。”

她犹豫地抬了抬眸,又低下看到我湿在水里边的脚。她脱了鞋袜,她的脚骨节分明,趾骨暗暗显露在白皙的肌肤下边,指尖的骨节又晕着血红,小巧。

她提着鞋把脚探进水里边,我帮她撑着伞,又想伸出手去扶着她点,她没有理会,在我的伞下撑开伞站稳。

积成的雨水没过她的脚踝,不免要沾湿她的裤腿,这时候再挽起来的话不免晚了,于是她只能一只手提起裤子,让裤腿远离水面。

我想说些什么,我却又想起来我们之间的间隔,于是我拿过她的伞。

“我帮你撑,你走。”

她有点无措,却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提裤子,于是蹒跚地向前走,我在旁边缓慢随行,趟过雨水,脚踩在雨水里划出水线,牵动涟漪。

我边想着,这样大的雨,她如何一个人走回来?她该为我吃怎样多的苦?

到了楼梯口,外边的雨还很大。

“你上来坐一下吧,喝杯茶。”

我刚收起雨伞,甩着上边的水。

“行”。

被水浸透的鞋在走动下又将汲进去的雨水又再压出来,流下湿漉漉的痕迹。她没有穿上鞋而是提着鞋一路向上走。于是楼梯上留下赤足的脚印与鞋印,前后成串。

楼道里很平常是常见的狭窄的楼梯,每户人一块儿用一块小地方作门前的空地。走到她所住的地方时,我看见锈斑的防盗门前摆着一双男款皮鞋,不过我的视线未在上边停留多久。

她打开门,“把鞋脱了进来吧,湿了的鞋一直穿着也挺难受的。”又从开了门的右手边拿来一双拖鞋。

我有点艰难地脱下去湿了水粘住袜子又黏住脚的鞋,我穿上拖鞋也略觉得轻松。

“鞋放外边吧。”

“行。”

进到屋内,她把东西放好,我的视线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有些地方很乱但有的也很整洁。

但这里真的很小,进了厅便是卧室,连着一间卫浴,实在是没有可以让人做客的地方,以至于没有晾晒衣物的地方,只能挂在厅亦或是卧室的窗上有向外延伸的防盗网上,衣柜是一个依着墙角分立的像是市场里卖衣服的摊贩所用的架子,上面挂着成套的衣物,我的视线却因夹杂里边那些件成套的没什么布料的式是专露点式的衣物而急速折回,我急剧红起了脸。

她这时候为我倒了茶过来,让我在那张床上坐下,我并不坐下去,不仅是怕身上的雨渍弄脏了她的床。

“没关系的。坐吧。”

我的手接过茶。这屋子里头实在没什么可以坐的的地方了。却像是理所当然的,她也坐在了床上,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自主地又把房子剩余的地方浏览了一遍,我才看见还有一扇窗,坐在床上就可以看出去外边。能看见路灯和山茶花树,床头柜后下有带抽屉的书桌。

我们光这样坐着,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很久。

“你要先洗个澡吗?”

再说这句话之前,她那双眸子,微蹙的叶眉,翕动的纤唇早就告诉了别人她踌躇的样子,我不知道她犹豫着些什么。

“不用了。”

她没有接过我的话,又是想了一会。

“哦,茶杯给我吧。”她走到我跟前来。

我把茶杯递过去给她,她接过去随便的放下,在转身回来却像是一下了某种人的决心。

“那……我先给你含一下吗?”

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她已经蹲到我面前,用手去解我的皮带。我慌地猛跳起来,并没有理她是否被我吓了一跳,急忙又夺门而去。一口气又连着下了几层楼梯,到楼口时我才发现脚上是穿着她给的拖鞋,我的伞也没拿。我喘着气,把拖鞋放到楼梯边上,光着脚踏水回去。

直到我坐在车上后,我也不敢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只知道我差点做了畜生。

夜里,我站在阳台上抽烟,尼古丁过脑后的失感散去后,听见又渐渐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往外边又凑近了去,吸了一口烟吐出去又呼了口气,探出手,雨随着风刮在我的手心,一些雨滴蹭过我的脸,我不由得集了集神。对于那样的事情,阿姐,你又背着我我曾怎样受过这样的苦?

雨停了,雨滴却顺着洁白的山茶花瓣慢慢滴落,泌在土里。

逆折

既醒,却又听小鸟和鸣,不觉得聒噪但可爱。我就怕快要听不见了,于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太阳从书房的小窗斜照进来洒在地上。

今天的夜里我一贯无眠,带了烟与火机到阳台去,吸着烟嘴,打着火机,凑近,烟燃起小小的火焰我又吸进一口,停留,舌尖搅动。气息缓缓淌出,微动鼻翼轻吸重流出来的烟云,我还能记得之前的同学告诉我这样叫回笼。

我过过肺,吐出微小的烟圈,但觉得微松了一松,却也不知觉得清醒了点。但这显然不是我到这的目的。等我再抽了一口烟,这时已有了风,呼出的烟向上浮散吹向阳台外边又翻滚着消失,我呼地吐出一口烟来,没有接着抽下口,反手把烟捏在指间。

凉风吹过,让皮肤慢慢凉下来,我想要好好感受,只怕以后再难感受到了。

我不免抬头仰望月亮,十五月圆,洁白如玉。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月亮,这万万不属于我,可我又不得不到这儿来把它据为己有。

月亮是很公平的,它均匀地把它洁白的月光分给每一个在月亮下的生命,无论他是否污浊不堪,锈迹斑斑。在月光之下他平等地拥有洁白一次的机会。

在黑夜里,在黑暗中就借这月光唯独可以把自己照亮;与白日里,白昼中漆黑的自己遥遥相望。我这样的戴罪之身不知道是否还比那些弥漫在月亮身边的乌云还要乌黑。

他自这一次去了之后,过得十分的久,或许能成功吗?但在这样缓慢或停滞了的时间里,我想总该结束了,该换他活着了,起码因为或是他的罪是浅的,可他的罪不就是我的罪吗?那,林亦生就让我连带着你的这一份一并谢罪吧。唯有这一死才“亦生”啊。

我没有不想奔向光芒,可白昼里的光芒对我己经太耀眼太炽热了。

我若奔向它,我想我只会遍体鳞伤、引火自焚而最后剩下被风吹尽的灰烬吧。我太害怕了,我只能把自己置身于不断逃避的黑暗里,乞求在余罪的月光中请求一点解放,我想过进到这样不覆的命环里边是否是因为当初错误的那一步呢?

但且一怒冲冠而血散尽地,散成如今因我而起生生不息的循环怨果。阿姐,我们太想救你回来又太后悔让你离开了,可怎么就始终重蹈覆辙呢?这只起于我对你的情结么?那他们的呢?这一圈套着一圈,线连着线之间已经勒出了太多自己的血。

或许对不起你吧,或许这样才能许你更安详的安息吧。

阿姐,就让我用自身血燃起的余烬顺带把这些怨意一并烧个干净吧。或许这才是宿命,起于我并必终于我的宿命。

届时希望你又能在河边的小坡上看见一个拿着玩具跑上来的孩子吧。而我已经葬身于既是夕阳也是旭日的太阳中。

乐途很好抽,偏偏太短。烟燃至烟嘴,指间烟灰悉数落在端着它的手心里,我不觉得炙烫是不再感觉得到。去医院也是无果的,我的手这样失去知觉在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之后便心中有数了。

这几日夜夜咳血,妈的,不知道等不等得及他回来杀了我了。

阿姐,就让我来抚平你的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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