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流传过一个孤独的十个层次等级,如下:
第一级:一个人去超市
第二级:一个人去快餐厅
第三级:一个人去咖啡厅
第四级:一个人去看电影
第五级:一个人去吃火锅
第六级:一个人去KTV
第七级:一个人去海边
第八级:一个人去游乐园
第九级:一个人搬家
第十级:一个人去做手术
第一次看见这个等级时我就测试了一下,处于孤独第九级,因为身体向来康健,连医院都没有去过,更谈不上做手术了,没法达到第十级。仔细看看前九个等级,像在帝都这样的地方,职场人士是很轻易达成的。
在我眼里,咖啡厅和海边恰好非常适合一个人去,看书发呆听歌,饮一杯热咖啡或者看海浪一朵朵,个中滋味,甚是美妙。
咖啡厅的话最好找个靠窗的安静角落,椅子一定要轻柔舒适,最好有背靠,容你伸个懒腰来个葛优瘫。咖啡一定是热咖,冬天自不必说,夏天你处在空调冷气中,理应捧一杯暖你手心,你拿着杯子啜饮一口,慢慢感受那香浓在唇齿间的流转,慢慢感受咖啡因带给心脏的悸动。
去海边,绝壁不可以去热门景点,要去那些少有人知的地方,我曾经就找到过这样一片海,那里有大片巨大高耸的礁石,也有沙滩,最大的好处是根本没几个人。找个早上或下午,在礁石上,看日升日落,听海哭海笑。
最美妙的体验是躺下来,四肢平摊放松,放空大脑,感受自己,还有身旁的这片海、头顶的这片天,有那么一瞬间你会发现,三者融为一体了。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然后闭眼,再睁眼,恍若重生。
而吃火锅、唱KTV、去游乐园这三件,若是一个人的确略显尴尬,独自吃火锅唯一的好处是高峰期不需要长时间排队,我一直在想这会不会是老板可怜这些独自吃火锅的人而故意操纵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吃火锅也要和口味相近的朋友去,比如刚开锅他把鸭血全放下去了,你是不是有反手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游乐园就更别说了,一个人排队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别人都有说有笑,而你可能只有盯着手机,假装饶有趣味,实则度日如年。而在玩耍过程中的乐趣和惊奇的发现你也没有人可以分享,只能一个人笑一个人害怕,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要一个人来了。
正当我快要忘记这个等级表时,老天爷就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仿佛想提醒我:嘿,你有多孤独你自己心里还没点B数吗?你还差最后一级就可以孤独比赛大通关啦。
事情是这样的,周六日去了一趟北戴河,兴致勃勃地去,只剩半口气地回。去海边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那两天的北戴河,城区气温高,但海边总是凉风拂面,天色没有很蓝但贵在清新。也是趁着兴头,不管不顾地在海里浪了好几小时,上岸后吃了海鲜喝了冰水,玩的开怀过瘾,吃的心满意足,然后返程途中老天爷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始料未及”。
疾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发作的症状一,翻江倒海,所以我从上车开始吐,吐完了所有在北戴河吃进去的美食,吐到周围所有人都以为我身怀六甲。症状二,浑身无力,所以我下车后在地上坐了半小时才有力气站起来,回程的车都变成去程开始新一轮检票了,我当时在想是不是可以上车回去再吃一顿。
走一步歇两步,终于走出出站口,我站在广场上忍不住晕眩,转身抬头看见那三个红色大字“北京站”,在夕阳的照耀下蒙上了一层金光,心想,前天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个活泼的仙女,如今物是人非,北京站前广场依然充满生机活力,而我差不多是个废仙女了,开口话都讲不出来,唯剩的一点气力要用来思考。因为坐地铁要排队很久,我决定直接打车回家,当我艰难地走到北京站东街等待司机的时候,我知道,回家已成妄念,我必须得去医院。
我坐在东街路边的天桥底下等待司机,给他打电话告知位置,给我说明我近乎残废请开车到我身边,然后他说,来不了你重新找一辆车吧。挂完电话我想,如果再有一辆车我可以走到上车地点吗。答案是不能。我仅剩的意念告诉我说:好的姑凉,就在这街边休息休息,等恢复体力再做打算。
于是,周围的东城群众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女的可能有毛病 ,看她穿着也不像乞讨卖艺,坐在人行道和车行道的铁栏杆旁边,车经过的时候也丝毫不避让是准备碰瓷吗,人好心去询问的时候只是摆摆手是听不懂人话吗。3个小时过去了,她就靠在栏杆边上,面前是一大堆不明呕吐物。
等我稍微清醒的时候,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总不能在这路边坐着过夜,终于强撑着走到东街东侧的十字路口,从那里打到一辆车,我说去最近的医院我要挂急诊。司机师傅好心帮忙导航去了同仁,我下车找到急诊科,开启孤独第十级闯关模式。
事实上,我没有来过大医院看病,平时的感冒在药店就可以解决,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大医院的看病流程。我去的第一个窗口贴着挂号的牌子,他告诉我去对面的临时窗口,临窗告诉我要去感染科,而感染科在另一栋楼,步行大约10分钟。
一路踉跄,按提示牌找到了感染科,我进门的时候听见医生们在说笑,对他们还挺有好感。然后开始做检查,那是一张铺着塑料布的床,屋子里又冷气很足,而我躺在上面,感觉自己快要被凌迟,好特么冷。这时医生要求露出腹部,听到这句话真想哭出来,但那位医生面无表情只是例行公事。接着询问症状,在哪里什么时间吃了什么东西,是否记得饭店名称,是否有病史,是否有药物过敏等等。
问题很多,我是如何回复的已经忘记,但有一个问题却印象深刻,她说:你一个人来的吗,怎么一个人来医院看病啊。关键的关键,她还不死心的问了两遍。我说医生同志,哪部法律的哪一个条款规定不可以一个人来医院看病了?我都已经避而不答了难道你听不懂应该换个话题吗?你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我这个病人的!
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做出更痛苦的表情和语气,只是淡淡地回复了她一个“嗯”字。啊,万能的嗯啊,谢谢你。冷酷无情的医生啊,该配合你演出的,我真的在尽力表演。
检查之后的流水账是这样:步行去另一个窗口挂号,回来继续做检查,去挂号窗口缴费,去另一个窗口取药,拿着药回到急诊楼二楼找护士开单子,下楼缴纳实施费因为没有现金白白排队,上楼拿银行卡再下楼重新排队缴费,上楼找护士挂点滴,开始挂点滴。
这个过程大概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肚子持续剧痛仍然想吐,来来回回上楼下楼,每一个步骤都让人分分钟想以头抢地。看病难,而一个人看病,强颜欢笑都做不出的,只能持续性难受香菇,间歇性努力强撑。中途接到一个妈妈的电话,我说我在家呢,完全不提我一个人在医院的事情,挂完电话心里郁结得不行。
三瓶,花了四个小时,从十点多到凌晨两点多。只有椅子坐着,那个困啊,还得保持一半清醒,中途有一瓶点滴严重回血,吓得我花容失色,哦不,当时的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应该叫吓得我面如土色。后来实在困,把速度调到最快,然后瞅着结束了连护士都没叫,自行拔针,走人!魂淡,丧心病狂,再也不要生病,再也不要来医院了。
孤独的第十级是一个人做手术,这次只是医院门诊,但已经尝到滋味,身体上的病痛不适,别人异样的眼光和探寻,各种自食其力的不便,都让人心力交瘁。因而也更加能理解那些真正独自做手术和住院的人,只会比我如今更难。
不管那一天我是如何狼狈心酸,此时此刻的我,可以淡定地回想那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可以轻松地调侃那天晚上的看病过程。只一句,事情都会过去,而过去的,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了。
生活会一直向前,但回望过去才能理解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