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红瑀
我和孩子呆在童书店的时间很长，每天至少十小时，但是，时间好像永远不够用。跟孩子在一起，其实很难专心工作，他们总会有意无意地打断我。
因此，每安排一个节目给孩子，我就跟他们约定，接下来的半小时，我需要专心工作，他们也要专心手上的活，不管看书玩积木，还是画画听英文，非必要不允许走动和说话。
刚开始实施时，也是我讲我的，他们还是顺着心情来，高兴就找我说说话。成年人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孩子的世界需要说上一百次。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磨合，他们终于习惯在我工作时闭上嘴巴，慢慢地我就将时间延长到四十五分钟。
以孩子的定性，好像只有看卡通和玩电动玩具是不需要跟他们约法三章的，其他静态活动还是有必要适当地制约。聪明如孩子，约定可以让他们知道我的底线，还可以训练孩子的耐性和专注力。
今天，我必须将书展打广告的事情落实。
一早到店里，将孩子上午要做的事情安排好，我很快就进入工作模式，训练有素的兄妹俩也不输我，一时间店里静悄悄地，我们三个各自忙碌。
我手上这本绿皮书，就是从园区管理局购买的园区公司手册，里面有园区内所有公司的电话和传真号码，厚厚一大本，超过四百家公司的基本资料。我知道不可能将网撒向所有公司，在这短短的几天，能够跟十来二十家公司的福委会取得联系，就已经很不错。
既然时间和精力都有限，只能重点出击。
之前有浏览过这本手册，知道目录有按行业分类，我决定只联络龙头那几家公司的福委会。一般来说，行业内的公司交流一定比较频繁，比如同是晶圆代工厂，因跳槽而认识同行业其他公司员工的机率高，几家大厂的员工知道书展这件事，就有可能通风报信给同行小公司认识的前同事。
考量到园区人的理工科思维，以及他们大都工作忙碌，我将书展广告文宣写得尽可能简单，重点就是时间地点和主题，务必让他们瞄一眼就能记住内容。
“您好！我这里是附近刚开的英文童书店，我叫钟真真，有个书展想邀请贵公司的员工参与。听总机说，您是福委会的负责人，不知道贵公司是由哪位同事负责布告栏的讯息张贴？”
“英文童书展吗？你可以将书展的讯息发给我，最好是word档或PDF，如果没有，只能帮你发一条文字讯息在公司布告栏。”
“我有制作一份简单的书展文案，请您给我信箱，马上email过去。”
放下电话，我的手竟然有点发抖，这样打电话给陌生人请求帮忙，恐惧感比想像中大。
第一次电话接洽就那么顺利，加强了我的信心，也让我怀疑是否刚好幸运之神眷顾，再找了两家公司测试，一样轻松完成任务。我终于明白，是这里的人们热情和乐于助人。
一整天下来，除了午餐时间有两位顾客上门，其他时段连人影都不见，正好让我专心打电话。因此，效率奇高，已经联系上六间大科技厂的福委会，负责人清一色是女性，也让事情更顺利，「每个女人都有开童书店的梦想」，我能明显感受到电话那头热情的声音。
“妈妈，你今天好忙喔，不停地讲电话和打电脑，是不是就没空带我和妹妹出去溜滑梯了？”
“不会，妈妈再忙，都要带你们去公园玩，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把刚睡醒的儿子拉向怀里，示意他伸出手，然后跟他打勾勾盖章，睡眼惺忪的他咧嘴笑开怀。他很清楚我这个做妈的个性，说到做到，口头的承诺也会遵守。
记得有一次，我刚要带兄妹俩外出，就有一位陌生的客人上门，说是会员推荐来找我买书，当时她还推着一部大大的双胞胎娃娃车。虽然我有在门口写明：上门看书请电话预约，但是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将她晾在一边，自顾自地跟孩子去溜滑梯。
客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九月的气候还很热，晚上去公园蚊子多也不安全。我就跟先生开车载着兄妹俩，跑到附近乡镇的麦当劳，只有那里的麦当劳有那么大型的游乐场，我让孩子在里面玩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家。
为此，回家我还被婆婆念了一顿，说我这样会宠坏小孩，一天不玩溜滑梯又不会怎么样。但我觉得，这不是单纯玩的问题，而是大人也要对孩子信守承诺，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即使因特殊情况耽误，也要想办法补救，让孩子知道我在乎跟他们之间的约定。
“妈妈，你的童书店要办书展吗？我有听到，你打电话找了很多叔叔阿姨。”
“对，下星期书展就要开始。妈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书展期间，肯定会比平时人多，到时候你一定要先照顾好妹妹，妈妈才能专心跟客人介绍童书。”
儿子懂事地点点头，他已经很有照顾妹妹的经验，这件事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如果妹妹乖乖地，你可以带着她一起整理叔叔阿姨们翻看过的童书，摆放整齐。刚开始妹妹一定觉得好玩，会听你的话，时间一久她可能就会捣乱，那你就要将她带到一旁玩积木。”
我低头看向儿子，发现他竟捂着嘴在那里笑。人人都说，儿子会比女儿顽皮，谁知道我家的恰好相反，我和儿子常常要领教公主脾气。
“妈妈，抱抱。”
公主起床了，正坐在地垫上，张开双手看着我。妹妹只要一看到哥哥在我怀里，就会走过来将哥哥挤下去，必竟还小，争宠表现明显。我会由着她，婆家重男轻女严重，我对妹妹关爱多一些可以平衡落差，而且哥哥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儿子很配合，尽可能让着妹妹。
亲戚朋友看到，就说这样会宠坏妹妹，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认为这样可以淡化兄妹之间的冲突。他们两个感情好得很，妹妹去哪里都要找哥哥，甚至可以没有我在身边，可见哥哥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妹妹，下星期要办书展，你和哥哥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有趣的童书。”
“妈妈，我可以把书带回家吗？”
“不可以喔，书展的书只能在店里看。不过，如果你和哥哥表现好的话，书展结束后，可以各自挑三本书带回家。”
小小孩同一本书可以重复看几十遍，对他们而言，书最好是可以带着到处走的，随时想到就能翻看，还可以抱着睡觉的，彷佛书中的卡通人物陪伴入眠。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童书店应该存在于我们生活周遭，因为孩子需要拥有书，不是去图书馆借看就能解决的。
下星期，我们的幼儿英文童书展，会让更多新奇有趣的童书出现在孩子们面前，一想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和专注看书的神情，我心中的那朵花在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