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雨静听进去了罗典典的话,亲妈和婆妈在关键时刻表现绝对不一样的,她也选择在娘家坐月子。
“歆歆前一个星期突然冒了一声弟弟,非常清晰,我就想你肯定要生个儿子,果然就是。”罗典典带着歆歆来看高雨静。
“我也想要个女儿的,女儿是招商银行,儿子是建设银行啊。你看,歆歆多乖巧!”高雨静觉得事与愿违,是老天另有安排吧。
孩子白天睡觉,晚上吵闹,高雨静濒临崩溃的临界值。高母为了让她休息好一点,就把孩子抱到另一个房间。高雨静还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孩子躺在旁边,她怕压着他,不敢睡。孩子不在身边,她又惦记着他,不想睡。
看着妈妈眼睛里熬出的红血丝,她心疼。一日几餐变着花样地伺候高雨静的饮食,有时蹄膀汤,有时鸡汤,只要高雨静喊一声饿,随时都能端上来一碗糖水荷包蛋。还要给孩子洗澡、洗衣服、喂奶粉,家务事,趁孩子睡着还要忙地里的事,高雨静的妈妈像一只陀螺,不停歇不知疲倦地转动。爸爸终究是男人,家里多了一个产妇和奶娃娃,很多事情并不能帮上忙。
高雨静生产时的伤口依然撕扯着痛,好不容易睡着时还是会有盗汗现象,相比初产时好多了,那种大汗淋漓,如同水里打捞起来的盗汗,让她异常难受。她细心地把孩子24小时多少次大便做了记载,平均三个小时一次,她想摸索出新生儿的便便规律。
白天,孩子睡了,怎么折腾都不醒。高雨静趴在旁边观摩婴儿般的熟睡。安静、满足、甜蜜。脑袋随着均匀的呼吸一点一点,节奏平稳而愉悦。嘴巴鱼儿般一张一合,似乎嘴里甘甜的奶水余味饶舌。面部表情更是丰富,一会儿眉眼含笑,一会儿又夸张地挤动一下,似哭未哭,有趣可爱。看着这个小肉球,高雨静就忍不住俯头去亲吻他的眉头和脸蛋。
一到晚上,小家伙就准时哼哼唧唧,非得抱起来。他睁着眼睛到处看,毫无困意,两只眼睛像夜空中明亮的星,在柔和的灯光下机灵俏皮。过一会儿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看了纸尿裤,没拉便便,也刚刚吃过奶,哭得高雨静心烦气躁。
“这个好哭佬,还不如让你继续待在肚子里,别出来折磨人。一个男生,那么好哭,你好意思哭!”高雨静恨不得说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吵夜,月子里多半要吵的,不然就要吵三个月,要吵100天才会结束。”妈妈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转圈圈。
“那我没有宁日了。妈,典典说有个土方法:掐七根桃树枝,用丝线绑起来,压在枕头下面,这样就不会吵夜了。”高雨静说。
“那你看一会儿,我去弄。”妈妈放下莫储恩,三步并做两步就出了门,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的桃树枝还带着早春绽放的桃花。刘婆婆门口掐的,试一试,兴许有效呢。
“这奶娃娃的声音真是洪亮,吵得十里八里都能听见。静啊,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可以治吵夜。你用一张红纸,上面写上几句话,再贴到大路上的电线杆上,只要过往的人都念一遍,奶娃娃就不吵夜了。”高雨静八十八岁的爷爷拄着拐杖,在雨静房间门口说。爷爷只能看看重孙子,抱不了。
“爷爷,您快告诉我是什么话?”爷爷没有念过书,高雨静想知道是什么新鲜的土方法。
“这几句话:你也难,我也难,我家有个小伙子,走路的君子念一遍,一夜睡到大天亮。”爷爷熟稔地背诵一遍。
“好,我来写,我写了让我爸去贴。”高雨静的床挨着抽屉桌,她一伸手,就拉开了,里面还有高雨静替莫储恩记的成长日记。她翻开到空白处,一边念,一边又问爷爷,写完了大喊一声“爸。”
“亏你还是读了书的人,搞些封建迷信,没得用。”高雨静爸爸不信那一套,“这个家伙就是睡颠倒了,欠挨打,得慢慢调整。”
一想到要慢慢调整,高雨静感觉时间像跛脚的老人,一步一挨,步履蹒跚。
又被他折腾了一宿,清晨高雨静困得头昏欲裂。她正闭目养神,听见妈妈惊呼:“雨静,快看你的儿子啊!”
我的儿子?高雨静从妈妈嘴里听到这几个字眼,还是有些恍惚,她经历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哺乳数日,还是不适应角色转换,感觉自己分明还是个孩子,怎么转眼就成了孩子他娘亲了?她还不明白,母亲和孩子那种生命链接的意义。哪怕孩子已经六十岁七十岁了,只要妈妈还在,自己就永远是个孩子。
“怎么了?”高雨静爬起来看。
原来脱掉衣服准备洗澡的莫储恩显得异常活跃,昔日的束缚去除后,一丝不挂的小伙子获得全身心的自由和释放。他兴奋如陶醉于音乐的舞者,四肢挥洒自如,第一次将手送进了小巧红润的嘴巴,在那津津有味地品着。
“小孩子真是奇怪,生来就知道吃奶,生来就知道小手可以当点心。”
高雨静没有给孩子洗过澡,都是她妈妈在弄。莫储恩太小了,太软了,她怕一不留心,弄疼了他或者抱漏了他。
她盼着早点满月,就可以回Y市了,这样让妈妈轻松一些。莫一鸣发信息说他还在外地,让她在娘家多玩几天。
满月那天,风和日丽。高雨静带着莫储恩在门口晒太阳。她突然心血来潮,想给莫储恩称个体重,看看一个月,长了多少。妈妈从地里回来,也正有此想法。家里只有杆子秤,高雨静找来一个大塑料袋,把莫储恩放在袋子里。
“八斤四两。”妈妈一拎秤杆,袋子迅速收紧,刚才平躺的莫储恩瞬间缩成一团,熟睡的小家伙毫无知觉。高雨静双手托在塑料袋的下方,以防袋子不堪其重,断掉。看着莫储恩在袋子里憨态可掬的模样,高雨静差点笑岔气。
“估计我们是第一个这样称孩子体重的。减去衣服的重量,一个月,憨吃憨睡,才长一斤多,唉,养人太不划算了。”高雨静感叹道。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孩子是见风长。”
日日朝夕相处,高雨静觉得孩子变化不大。但隔三差五来看她和儿子的邻居亲戚,都说孩子又长大了一些。将近在娘家待了四十天,莫一鸣才来接她,高雨静收拾好了衣物,带着孩子,还有妈妈准备的鸡蛋鸡肉回到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