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出海的时候几乎他认识的每一个居民都来送行，比尔向他们挥手告别，推着木船滑向大海。詹姆简直不敢相信老比尔还能独自推动木船。

“回去吧。”比尔朝送行的队伍喊。

梅瑞向前走出几步就被父亲詹姆勒令回去。梅瑞闷闷不乐地走到父亲詹姆身后。

大伙开始离开海滩，梅瑞则跟父亲詹姆看着比尔在海面上越来越远。

“父亲，比尔爷爷会找到那个有龙的岛吗？”梅瑞扭头问父亲。

“会的。”詹姆说。“我们回去吧，梅瑞。”

“嗯。”

比尔为出海准备颇丰，有水，干牛肉，黑面包和燕麦，占了整整半条船。自然还有匕首，鱼叉，钓鱼的线和金色鱼钩。比尔扬起船帆，抓住绳索顺着海风向他的目标进发。

比尔尽可能躲在船帆的阴影里，可风总不叫比尔如意。风平浪静，船帆也失去动力。老比尔望着远方，灌了几口清水，抹去嘴角的水渍。

食物在紧急的时候才会动用，比如海浪翻卷无法钓鱼的时候，现在显然不是吃干牛肉的时机。

他用燕麦挂满鱼线上的钩子，看着满满都是鱼钩，老人满意地将其下放进海里。

“吃饭喽，吃饭喽。”

老人期待着有顿丰盛的鲜嫩鱼肉大餐。很快，鱼儿便咬勾了。老人高兴地上提鱼线，一串镰刀鱼被提到船上，在船板上活蹦乱跳。老人解开鱼钩，收好鱼线，开始处理他的鱼。

老人抽出腰间的匕首，砸晕一条肥硕的镰刀鱼，去鳞破肚，舀海水清洗干净，片生鱼片填进嘴里咀嚼。片了三条镰刀鱼，老人收好鱼血和鱼骨，摇动船桨继续航行。

“今天开了个好头哇。”老人边摇桨边笑着说。

只航行一小段距离，天空便被乌云遮蔽，一片灰沉沉的。大海亦起了风浪。风吹荡着老人银白色的发，迷了老人的眼。老人望了眼天空，用帆布盖住他的食物，向天祷告。

“海神啊，如果您要考验我，我甘愿接受。因为大海从不吝啬，亦从不施舍。我愿在您的考验中奋勇无畏。扬帆。”老人抓住绳索，帆船顺着海风行进在大海的波涛中。海涛拍打着老人的船，海水漫来，淹没老人的脚。老人抓住绳索不放，舀着船里的海水向外泼。

远处天边乌云里撕开一道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夹杂着暴风席卷整个海面。瓢泼大雨落在海面，也落在老人的身上和船上。很快打湿老人的银发和身体，老人仰头望天，张嘴迎接落下来的水。

“感谢海神赐我雨水，感谢海神赐我考验。因为身埋大海理所应当，只是卑微的民应奋起抗争以证明自己的无畏来取悦神。大海平坦如镜，民要扬帆起航；大海风暴席卷，民要穿过层层风暴。

民甘心沉入海中，此时不是时机，民有心事未了。奋力吧，征服大海或者被大海征服，都一样取悦神。民已尽全力争取，依靠大海，魂归大海。民有什么遗憾？”

飓风袭击老人，老人紧闭嘴唇，死死抓住绳索。帆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颠簸起伏，遭到海浪和海风的袭扰几乎快要散架。

“老伙计，不是现在，老伙计，我有约定要履行。尽你最后的忠诚陪我走完这段旅程吧，辛苦你了，老伙计。”

老人拼命舀水泼到外面，可大雨瓢泼下个不休，刚刚舀出去的水又还回来了。好似意在跟老人开玩笑。一个浪头拍向老人和船，老人手臂高举过头，闭目迎接那道浪头。

浪头打翻帆船，老人被海浪卷入海面下。老人在海中睁开眼睛，逆着海流向帆船游去。老人踢掉他的鞋，奋力运用四肢游向他的老伙计。可不管老人如何使力游动，海流无情地带着老人远离老人的那艘帆船。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我有约定要履行。我还不能侍奉海神。”老人一边奋力在海流中挣扎，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老人就像丝带随着海流旋转不休，胸中的氧气快要枯竭，本能促使老人张口呼吸，可灌进嘴里和鼻腔里的只有咸涩的海水。

海流旋转着带老人露出海面，老人探出头来的瞬间拼命大口呼吸海的气息，更多的则是吐出胸腔里的海水。波浪席卷而来又再次将老人沉入海面。老人于海面下睁开眼睛，依旧不忘寻找属于他的帆船。他还没有履行他的约定，他要登上那个海岛会会他的朋友。

“大海啊，不需怜悯，不需宽恕，民只愿挣脱你的束缚，前往约定所在会会我的好友。”老人向大海祈祷，更多的则是坚定必须前往履约的诺言。

海翻卷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老人抿紧嘴巴，发誓即使淹死也不再张开嘴灌进满腔的海水，除非上到海面上。借着探出海面时呼吸的那少的可怜的氧气，老人硬撑到再次随海流卷出海面。

他运起四肢使自己能够在海面上呼吸地久些。尽最大努力呼吸空气，呛出更多的是胸腔里的苦涩海水。老人扭头寻找他的帆船，可风暴和海浪依旧没有放过他。随着海的起伏而起伏，又在海流的袭击下卷入海中。

老人顺着海流游动升到海面，翻卷的白色海浪拍打老人的脸，进入老人的鼻腔里。老人拨动海水向露底的帆船游去，口中灌进海水又吐出。

大海和风暴似乎折磨老人已经厌烦了，纷纷停歇下来。老人胃里还残留着海水，正闹个不休，直让老人想呕吐。老人憋住呕吐的冲动，游到帆船边，趴到光滑的船底上休息。

他的嘴里吐出黄色的苦汁，他扣进口腔里，吐出更多的胃液和海水。老人舀起海水洗脸，随后翻身躺在船底上，哈哈大笑起来。

待老人休息好了，下到海里推动帆船，重新将船帆推上海面。老人爬上帆船，划桨向他那漂浮在海面的食物游去。老人将目力所及的食物都搬上船，可也损失七八，只找回一些干牛肉，少量的燕麦和清水。这意味着剩下的航程只剩下这么多食物可供充饥和饮用。

老人灌进一些清水胃才好受些。

“走吧，老伙计，你没抛下我，真够意思。”

老人辨别方向摇着船桨继续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