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勤王谁肯顾元勋

周湦帝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星象师口中的凶年凶月凶日,贪狼攻月,中室危矣。

帝都-光荣城,友谊殿。

  深夜,服侍的婢女拉上嵌着金丝鸢尾花刻印的屏帘,匆匆退去。紫檀木香味的烛烟伴随火苗的跳跃不断变化着轨迹,一侧,被照得白亮的薄浆纸窗户上人影翕动。

“皇后,景王伙同槊国叛乱,现下已包围英灵殿,陛下危在旦夕,老朽奉我主时公之令前来救驾,五千千虚军在城外整装待发,请皇后王域令一用。”年迈的白胡子老人颤颤巍巍地给面前的年轻皇后行跪拜的大礼,心中却满是鄙夷。这倒不是有了二心,如今天下诸侯割据, “二心”这二字早就不算伪忠叛国的罪名,毕竟各为其主,也算天经地义。老爷子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从他进殿朝后之时,身边的这位布衣男子就已经在行五体投地的重礼,期间一言不发,任凭老爷子滔滔不绝讲了半个时辰,纹丝不动。

“皇后,不知这位是……”

“哦哦,诶呀呀,差点忘了给祁相介绍了,这位是澍国的左相许蠡许相,也算得上祁相的同僚嘛。哦,对了,那个,许蠡,你赢了,我愿赌服输,给你,王域令。”年轻的曹皇后豪爽地交出了令箭,就像是随意给了什么不值钱的宝贝。

“皇后耳清目明,未受佞臣之言,为择贤臣而宁自辱,臣着实感激涕零,无以言表,臣代澍君先谢皇后,澍国水师定不负皇后重托。”许蠡麻利地起身,行礼,接令,告辞,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一旁的祁文祎目瞪口呆,好不容易豁出老脸磨了半个时辰的嘴皮子,现在不但毫无用处,还被说成佞臣之言,简直无耻。

“祁相,嗨…,祁相……”曹皇后举着小手在祁老头面前晃了晃,见老爷子没理自己,就低着头抓着手指,满脸委屈, “其实,其实许蠡他两个时辰前就到了,他和我说您也会来,就说要和我打赌,看您多久会,会沉不住气询问他的身份或来意,然后,然后我就赌您一个时辰,他说您可没这个耐性,就,就……”曹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小。

“皇后糊涂啊……”祁文祎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又被重重的一击。

“可,可是皇帝哥哥不是已经被围了快有一月了吗,都没什么事,再,再说,景王大侄子也没干什么坏事,倒是你,你们弄得和坏人一样,屯兵城外,那,那我总不能,总不能全部都放进来吧。”曹皇后说着竟小声抽泣了起来。

祁文祎被彻底打蒙了,看似柔弱的小皇后还是原先娇滴滴的语气,不同的是这次话中的意思却异常的坚定。他苦笑一声,突然想起曹皇后今年也已经二十岁了,倒也算不得什么小姑娘了。

夜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似乎暗示着凛冬将至。曹皇后遣退身边的侍从,贴身服侍的女仆为她合上内间的屋帘,便匆匆离开。王域对于忠诚的定义就是会看眼色的听话,何况是面对一个能把所有情绪像铺面饼一样铺在脸上的主子,友谊殿的侍从们是光荣城最幸福的侍从,纵使这样,宫人们也会小心翼翼。

行宫的横梁上传来碎步点落的声音,曹皇后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就露出一双紧张的眼睛。声音最后落在了友谊殿内间的床梁上,曹皇后的瞳孔一缩。一个看不见脸的黑袍人,作揖,左手掌心置于右手掌面,双手旋转,左手小拇指与右手拇指相交,微微躬身。

深夜的寒意里,漫长的沉默似乎能把时间冻成冰块。曹皇后试探着伸出手,在黑袍人面前摇了摇,又赶紧缩了回去。黑袍人缓缓抬头,屋子里很昏暗,只能借着摇曳的火烛,看见他剑刃般的半边脸。

“命运将我的健康和我的道德交给诸王,就算摧残,就算虚耗,就算疲惫不堪,不能放弃,不能拖延,穷困,权力,用铁剑蹂躏黑夜,直到它如冰雪般融化,真正的勇者也会在黑暗里悲嚎。是上,请王听。”

“你,你,你是守夜人!”曹皇后忽然伸出手拍了个巴掌,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小心地缩了回去, “咳咳,例行通查。”

“子部,四十九。”

“多说几句会死啊,来干嘛的,说事儿。”

“发现杜伤。”

 又是漫长的沉默,不同的是,这次倾倒了大雨,火烛被席卷进来的雨滴掐断了火芯,屋内归为黑色的寂静。

曹皇后有些冒失地推开英灵殿的侧门,就像丛林里寻找地方避雨的小鹿,进门时还不自觉地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裙,转眼就落到火烛映照的那张英俊却略显消瘦的脸上。她心下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遣走了随行的婢女,走向了皇帝盘坐的竹榻。

  同样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年轻的皇帝看起来却多了一分因为操劳而产生的疲惫。可能是这几天没洗澡,头发也没打理干净,会不会变得臭烘烘的。年轻的皇后还在嫌弃皇帝身为阶下囚的样貌。

  曹皇后忽然有点恍惚,倒是皇帝的回头直接投向了一个锐利的目光。

“阿洛,你把王域令交给许蠡了吗?”

“嗯嗯,就按检哥哥你说的,给许老头了。阿洛表现的还不错吧。”

“阿洛真棒,这样一来城外的算盘就更加复杂了,澍国人不仅要提防困在城内的槊国人,还要想尽办法对付眼红的时国人,趁他们两头牵制,光荣城或许能稍微获得一丝喘息。”年轻的皇帝说着有点伤感, “阿洛,我真是没用,没能像老祖宗那样御下有方,威震四国。如今阿煦还被叛军胁迫造反,我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呢,检哥哥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曹皇后突然把脸凑到皇帝跟前,捏捏他的脸颊,把嘴角挤成一个大大的弧线, “检哥哥,阿洛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皇帝似乎也被单纯的皇后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随即正色道: “阿洛,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我会为你寻找出城的机会,到时候你什么也别管,赶紧出城,随便往哪跑,总之别让列国的人马找到你。”

“那,那检哥哥你呢?”

“我……”皇帝突然抿了一下嘴唇, “命运将我的健康和我的道德交给诸王,就算摧残,就算虚耗,就算疲惫不堪,不能放弃,不能拖延。穷困,权力,用铁剑蹂躏黑夜,直到它如冰雪般融化,真正的勇者也会在黑暗里悲嚎。”

十二日,光荣城,忠诚殿

琥珀色的猎隼啸叫着掠过漆黑的夜空,消失在高棱勾角的宫殿群中。

“先生这是准备给槊公报信?”年轻的贵公子正在欣赏腰间的佩剑,香案上摆放着拭剑用的马油和锦帕。

“景王也觉得我们的胜算不大?”红柚木窗前黑色的人影渐渐被火烛映出了清秀的脸庞,落座于贵公子的身侧,见其不语,便拿出腰间的竹笛把玩了起来, “不过如今列国联军兵临城下的困局倒确实连累景王顾虑。”

“马也!”景王猛地一个转身,扬起佩剑横在那人的喉间,锋利的剑刃就像强大的吸盘,已经可见几颗挂上的血珠。暴戾的少年如同张弓欲扑的猛虎,蓄势待发的凶器似乎就差最后一点杀气便可取人性命。

那人却无动于衷,依旧低头轻抚着竹笛,他就像一座平静的深渊,准备悄无声息地消磨着迎面的杀气。

“马也,你无礼!”少年恨极了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他收回剑刃,狠狠掷出窗外,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瘫倒在地上。他并非不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和地位,也知道杀了他自己也将命不久矣,可他就是不甘心,一个有野心,胸怀天下的皇子却要成为另一个野心家图谋的靶子,然而,他却毫无办法。

两个月前的一个大雨天,一群来路不明的骑兵包围了他的府邸,一个做工精致的木椟被放在了他的香案上,他被两个粗鲁的骑兵控制住了手脚,就是如今面前的这个把玩竹笛的人,无视了他的挣扎和哀求,打开了木椟,强迫着他接受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拒绝接受的事实——他不是皇室的子孙,他的生母在入宫前曾被一山贼强暴,顾及清誉,一直缄口不言,临终前才将事实告诉跪在病榻前的他,哭得早已体力不支的他突闻噩耗,竟昏死过去,经精心照料才勉强恢复了元气。可就在刚才,他似乎又回到了母亲去世前自己被黑暗淹没的那晚,那些一直想被遗忘的东西一下子又缠附了上来,并且愈加真实。他害怕地浑身颤栗,竟不知却被掩盖掉了一丝庆幸——因为木椟里装着那个山贼的首级。虽然早已过去多年,但许多细节之处仍然与母亲的描述吻合。对坐的男人也同刚才无视他的剑上的杀意一样,一言不发,平静地看着抽搐不止的自己。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人略带戏谑的眼神,用一个自己想要带进坟墓的秘密来羞辱自己。

后来,他只能被胁迫着答应那帮狂徒的“请求”,阿臾着迎合当日羞辱自己的男人。其实,他早已做了千百个梦,梦境中,他总是最锐不可当的那个,咆哮沙场,手刃仇敌,还有就是把玩马也的人头。然而,每次梦醒,酣畅淋漓的他又总被现实击打地粉身碎骨。马也,槊国的文相,槊国当庭内阁首辅,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槊公手下第一人,权倾北地,而他如今只是一个披着皇室外衣的山贼之子,何来与之抗衡。更何况,他也确实想要这至尊……

“先生屯兵帝都已有一月有余了,为何不杀皇帝,待我继位,这天下难道还不在槊国的版图之中?”景王躺在地上,虽然刚才与马也大闹了一场,可冷静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得意的,平日里算无遗策的马也竟也有失算的时候,屯兵一月不仅未能夺得皇位还招来了列国的联军勤王,若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天子早已失去了存在的威严,各路诸侯野心勃勃,天子就是用来征伐天下的借口,何曾放在过眼里。如今,槊国强入了光荣城,这可是借机灭了槊国,瓜分槊国土地,趁机驻兵王域的大好机会,如此来之不易的局势,怎可轻易错过。既然如此,那各国必然会盯紧槊国本土的攻防,一面与帝都的槊军主力周旋,一面派兵牵制住后方,槊国必将自顾不暇,到时候就得乖乖认栽。所以怎么看,马也如今面临的是一个必亡的局面。

“景王这性子看起来是随了令尊啊。”马也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嘲弄的眼神,抬起头,给去幽幽的一瞥。

景王咬牙切齿,怒目相视。

“欲取天下,必然要杀,可杀,却不是我们杀,也不是现在杀。”马也说, “要等人都齐了,才方便杀。景王,下次记得备些平丘毛尖,别的茶,喝不惯啊。”

守殿的护卫们簇拥着马也离开了,案几头上的烛油早已凝固,夜风卷席落叶经过台阶,大殿内只留下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景王在空殿中苦笑。

“阁爷,这是从刚才猎隼捕落的信鸽里找到的。”身边的侍从递上一卷蜡黄色的油纸。

“拿去给杨将军吧,若是我所料不错,页国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去嘱咐一下将军,就说宿敌将至,切不可恋战。那混子是收田的二代富佃户出身,我担心他放不下……”

马也说到最后竟变成了喃喃自语。他遣散了侍从,独自一人登上了宫殿的角楼。

夜色阑珊,清笛鸣鸣。


远处,有人安静地注视,谁曾想,纵揽朝权的槊国文相也会有如此孤独的一面,莫非权势的高处便不胜寒意了吗?

“落英追蝶絮,走马酒礼,鹰扬猎双羽。清流竹影,花间瓣珠幽冥。镜水涧,凉风习习。墨萧吟,诗余残笔。焚心琴,独唤佳人,火烧赤壁。

轻巧曼姿细,琉璃小盏,默书以安恤。洛容乔色,鹤庭舞软迷离。空谷音,跫瑟满堤。惊鸿幕,荣曜月蔽。念玉婉,妆红璇润,云中难觅。”

注视的人和着笛声在轻唱,那是传遍列国的名曲《觅璇女》,列国百姓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无一不被这段爱之却不能得的感情所打动,更有甚者,是否会唱此曲竟成为一些偏远地区招觅夫婿的首要条件。各国包括皇室的大型节日庆典也纷纷请来歌姬演唱此曲,无不可谓雅俗共赏,上下同乐。而这光鲜纷扰的背后却鲜少人知它的曲词作者就是槊国的文相。

一颗水珠封住了竹笛的下端孔,慢慢渗入,滑向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急促的脚步声顺着台阶越来越近,匆忙赶到的侍从为马也撑开油纸伞,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水滴。大雨淹没了笛声,当然还有本就不是那么明显的歌声。

二曲段终,音落词平,原本可以看见角楼的平台早已变得空空静静。

混沌如夜,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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