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六)

通知书在邮递员的传送里,一一抵达。

高雨静料理完家务,就端着一筛子玉米棒子坐在家旁边的芦苇丛阴凉里,用手拧下一行行的玉米粒。

“高雨静的通知书!”她似乎整个夏天都在等待,看到邮递员的刹那,犹如看到山高水长阔别已久的知己。消息很快长了翅膀,开始传递。

石诺飞、齐薇薇、高雨静分别就读于Y市的不同中专学校。而刘小月、孟庭庭和余思寒在H镇二中,而且仍然是同班同学。许阿佐去了D市的重点一中,他这个一中,就读过程有些曲折,班主任惜才,多次上门做家长思想工作,硬是将他的志愿从中专改成了高中。李丹妮则去得更远,H市师范学校。

中专生活跟初三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时间上极为充裕,因此高雨静初期总觉得无所适从,很想念初三繁忙的学习时光和那一帮子同学。除了迅速适应新的学科和同学,积极参加校文学社活动,高雨静开始给二中的刘小月写信,断联的感觉像一个婴儿,突然一下子断奶,总觉得少了什么,总要保持一丝旧日的联系才好。

“哇,高雨静的信!”课下,刘小月看着宣传委员递过来的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体,就情不自禁惊呼出来。

“我看看!”坐在前排的余思寒听见,迅速转身,一把掳走了信封,想先睹为快。

“哎哎哎,是写给我的啊。”刘小月个高,起身,趁其不备,又夺了过来。拆信,读信,眉眼里都是笑。“高雨静在中专过得挺充实啊。”

余思寒央求着,把来信逐字逐句读了一遍,仿佛那信也是写给自己的,读完却有些失落,没跟我写信就算了,信里通篇居然只字未提自己。

高雨静没有给余思寒单独写信,是想着他和刘小月在一个班,自己的情况他也能知晓,他什么情况,刘小月也会写个七八分,写来写去就是这些事情,没必要再呱唧呱唧。

半年中专生活,高雨静确实让自己没闲下来,闲暇时写写记记,从《军训小记》、《六位班宝》、《苦恋乒乓》写到《那一天,有信》,日子就这样在牵牵绊绊中过去了。

终于等到放寒假,回到熟悉的家乡。一日,高雨静、齐薇薇、石诺飞、李丹妮几个中专放了假的,相约去高中找同学玩。正巧碰上高中放寒假,余思寒挎着包从校门出来时,跟他们几个撞个正着。陆续周围好几个读高中的初中同学都围拢过来。虽然以前都没怎么交往,名字和模样却是熟悉的,激动的在门口叽叽喳喳叙起旧来。

没有人去坐中巴车,大家像商量好的边走边谈,长长的河堤充满了青春的活力。高雨静走路特别快,不知不觉,她跟余思寒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俩人显得漫不经心而又极力抑制内心的欢喜,讲述着各自校园的轶闻趣事,不得不走走停停,等候落在后面的同学。

寒假,一天天飞逝。一个黄昏,高雨静带着小侄女在田间地头玩。远远地,瞧见三个人过来。原来是石诺飞、许阿佐和余思寒,他们仨碰一起了。高雨静觉得很意外,也有些难为情。因为她随意穿着比较老气的毛衣,还有新校服粗肥的裤子,谁知道会碰到同学。在Y市石诺飞就读的学校离高雨静的学校很近,就跟两家相隔的路程差不多,而且石诺飞的父亲和高雨静的父亲在同一个工厂上过班,关系很熟。

“高雨静,去我家吃晚饭吧。”许阿佐邀请道,老同学相见,脸上都洋溢着久别重逢的欢笑。

“为什么呢,要跑到你家吃晚饭,我不去。天都快要下雨了。”

“去吧去吧,他弟弟今天过十岁生日,家里有现成的,”石诺飞诚挚地望着高雨静。

“我真是服了你,你弟过十岁生日,家里好多客人,你还能在这里到处晃荡,心真是大啊。不晓得在家里帮助啊。”高雨静素来说许阿佐就是一套一套的。“我要跟我妈说一下,你们等我啊。”

高雨静给她妈说了此事,得到批准,就跟他们一起走着去。

高雨静突然问:“我们要不要买鞭啊?要不要上人情啊?许阿佐弟弟过十岁生日呢。”十五六岁的小青年对这些人情世俗终还是似懂非懂的,而且几个都是学生,手里也没有什么钱,了不起剩几个零花钱。

“不用不用,哪有这么麻烦。”许阿佐晃动着胖胖的身子,在前面带路。

“阿佐,你这个骗子,骗我填了学校,你又跑了。看来高中生活很是惬意啊,一如既往地心宽体胖。”高雨静打击道,初三毕业后去许阿佐家吃过一顿饭,那个暑假大家好像每家每户都轮流吃了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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