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的那个下午,半边晴空半边雨。太阳挂在偏西的天上,几朵浮肿的云团带来了噼哩啪啦的过云雨。她双手护着头向教学楼跑来,湿漉漉的发丝滴着水粘在腮旁,单薄的校服衬衣也被打湿,紧紧裹贴在身上,清晰地透出纯白色内衣的轮廓。在那一群女生里,我只看到了她,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我的眼中,像一束追光,像一缕镶边。在一群女生嘻嘻哈哈的笑声里 ,我只听到了她的声音,像银铃,像笛声,敲击着我脆弱的耳鼓。女生们争抢着鱼贯跑上楼梯,她被挤到最后,停靠在离我只有两步之遥的位置。
“喂。”我突然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把搭在书包上的校服外套揪下来抛向她。即使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在哪个班。
她惊讶地望向我时,我慌透了,指指自己的肩又指指她。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被浸透的单衣上,瞬间红了脸,连忙乱七八糟地用我的外套裹住身体。
我也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朝着大雨中奔逃。眼前晃着太阳碎金的光芒,心里燃着她的样子。
从那个傍晚开始,我意识到了女生,是一种同我完全不一样的生物。读过王朔的《动物凶猛》,我梦见她,就跟书里主人公为初恋女孩“倾倒,醉心,着迷,丧魂失魄”一般,我也不管不顾地扎进了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条爱河。躺在这条温暖的以一点点回忆编织出的无尽幻想之河中,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化作瑰丽灿烂的大网,足以笼罩我全部的感官世界。
我设想着无数种与她重逢的场景,也许在校门口,也许在停车棚,也许在楼梯间,也许在操场边……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傻笑到面部肌肉隐约泛着酸痛的地步。“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好像突然被打通了古典文学的任督二脉,我开始领悟那些古代读书人缠绵悱恻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