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

作者:列夫·托尔斯泰

----------以下摘录---------

她的热心使她获得这样的社会地位。

安娜·舍勒看到他感到惊慌不安,那是因为他的眼神与众不同,显得聪明而腼腆,敏锐而朴实。

“办法是在欧洲维持均势和保护民权,”神父说,“只要有俄罗斯那样以野蛮著称的强国,大公无私地领导以维持欧洲均势为目的的联盟,世界就有救了!”

权势在社会上是一种资本,不应随便动用。华西里公爵深谙这个道理。他知道,他要是有求必应,以后自己有事就不能去求别人了,因此难得使用自己的权势。

看来,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年纪,习惯成自然地使用了女性一切传统的手法。

自私自利、爱慕虚荣、愚昧无知、一文不值——这就是女人的真面目。

皮埃尔对保里斯说不出有多喜欢,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同他做朋友。这种心情在青年时代,特别在孤独的时候,是很容易产生的。

——凭什么您认为他会留点什么给我们呢?——他那么有钱,我们却这么穷!

我恨命运,尽管我过着温饱懒散的生活。。谁了解人,谁就能原谅人。

——什么事这样不高兴?——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好像在夸耀他的胆怯。

这些话使他赞叹这位天才的英雄,同时也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的整个身心就是为自己年轻而幸福的生命担忧

他始终处于狂热或陶醉的状态。

安德烈公爵觉得又伤心又痛苦。一切都是那么古怪,出乎他的意料。

华西里公爵要是事先反复考虑他的计划,患得患失,在和地位不同的各种人交往中,他就不可能那么大方那么亲热了。他善于趋炎附势,还有一种抓住有利时机利用各种人物的罕见本领。

皮埃尔没有时间去考虑他们有没有诚意。他总是忙忙碌碌,总是陶醉在亲切愉快的气氛中。他觉得自己是某种重大运动的中心,人家对他总是有所期待。

他看到和感觉到的是她那只隔着一层衣服的肉体的魅力。一旦发现了这点,他就再不能像原来那样看她,就像我们不能再相信已经揭穿的骗局那样。

有些人只在自以为纯洁无暇的时候才显得坚强,而皮埃尔就是这种人。

“不存在什么个人的愿望,不要追求什么,不要激动,不要妒忌别人。人类的前途和你的命运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活着,就要准备忍受一切。如果上帝要再婚姻义务上考验你,你要遵奉他的旨意。

阿纳托利在女人面前又一种特殊本领,他能激发她们的好奇、恐惧,甚至爱慕。这种本领就是目空一切的优越感。

指导布莱恩小姐行动的不是什么计划和打算,一切办法在她心里早已酝酿成熟。。。她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或内心斗争,而只是出于天真轻佻的禀性。

人人都感觉到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大庆典。每个将军和每个士兵都觉得自己微不足道,只是人海中的一滴水,但同时又感到自己是这人海的组成部分,因而强大有力。

安德烈公爵在引导青年、帮助青年取得社会地位上一向很热情。他自尊心很强,从来不接受别人帮助,但借帮助别人的机会,他靠拢那个给人成功、也吸引他自己的圈子。

但即使我要荣誉,要出名,要得到人家的爱,那也不能算什么错,我就有这样的愿望,就有这样的愿望,我活着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

不论怎么说,我就喜欢打败所有的人,我只珍惜漂浮在我头上迷雾中的神秘力量和荣誉,安德烈公爵想。

尼古拉打定主意,悲伤而绝望地走开去,不断回顾依旧站在那里犹豫不决的皇帝。

尼古拉怀着羡慕和后悔的心情远远地瞧着。。他觉得他的悲伤是由自己的软弱造成的,就越发沮丧了。他本可以。。。不尽可以,而且应该去见皇帝。这是他向皇帝表忠心的唯一机会。可是他没有加以利用。。。”我干了什么啦?“尼古拉想。

他知道这是拿破仑,他心目中的英雄,但是此刻,同他的心灵和浮云飘飞的苍穹之剑所发生的一切不起来,他觉得拿破仑十分渺小,微不足道。此刻不论谁站在他身边,不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他高兴的只是由人站在他旁边,他只希望这些人帮助他回生,因为现在他对生命有了新的理解,他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

——他同我们打仗还太年轻。——年轻对勇敢无碍。

在青年人的脸上,特别是在青年军人的脸上,总有一种对老年人既尊敬又蔑视的神奇,仿佛在说:”我们愿意尊重你们,但你们可得记住,未来毕竟是我们的。“

有些人表面上似乎柔软,遇到不幸的事却不愿向人倾诉,宁肯独自默默忍受痛苦。皮埃尔就是这一类人。

这是三个月的一个夜晚,冬天还没有收起余威,愤怒地撒着最后一批狂风暴雪。

既然她爱上勾引她的人,为什么要抗拒他呢?皮埃尔想,上帝事不会把违反他意志的欲望注入她的灵魂的。

他瞧了一眼皮埃尔。那眼光的严肃、聪明和锐利使皮埃尔吃惊。

您的看法,您意味事您个人思考的结果,其实是多数人的看法,是骄傲、懒惰和无知造成的。。您的想法是一种可悲的迷误。

他那双在信念中逐渐变老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活着相信共济会会员全身焕发出来的镇定、刚毅和对自己使命的认识,总之,皮埃尔真心愿意相信并且确实相信了,同时体验到一种恬静、净化和新生的快乐。

在仕途上要去的成功不靠勤奋,不靠功劳,不靠勇气,不靠恒心,而靠善于巴结那些能给予他奖赏的人。

他认为进安娜·舍勒的客厅就是高升的重要台阶。他立刻懂得自己在这里应该扮演的角色,就是让安娜·舍勒充分利用他。他留神观察每一张脸,并且估计同每个人接近的机会和好处。

他没能开始他所想望的新生活,而是像原来一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不过换了个环境罢了。

有好些人因为想有无限权力,就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残酷,他们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无法自制,结果就越来越苦恼,越来越苦恼。

使我信服的是生与死。

安德烈对云游教徒的嘲弄和玛丽雅公爵小姐对他们的无效庇护,显然是兄妹之间常有的事。

在团里一切都是明确而简单的。

因为在输钱给陶罗霍夫以后(为这件事尽管家里人都安慰他,他却不能原谅自己),他决定洗心革面,好好服役,做一名出色的伙伴和军官。

由于皇帝只带少数随从,那些对宦途浮沉特别重视的人就认为在两国皇帝会晤时能留在蒂尔希特是一件大事。

保里斯镇定地瞧着尼古拉,眼睛上仿佛又一层世故的翳,不让人看透他的真实感情。

如今拿破仑当上皇帝了,亚历山大皇帝也喜欢他,尊敬他。那么,那些丢胳膊缺腿的人和牺牲的人有时为了什么呢?

听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但那时符合他的思路的。”我们的事就是尽责任,就是动刀不动脑子!“”“还有喝酒”。。。

安德烈公爵在乡下蛰居了两年。皮埃尔在自己的庄园不断兴办事业,一项又一项,但都毫无结果。而这些事业,安德烈公爵却轻而易举地一一实现了,而且没向人张扬。

安德烈具有皮埃尔所缺乏的毅力。他凭着这种毅力,毫不费劲地推动了事业的发展。

安德烈注意到了这种矫揉造作的谦逊。

安德烈平时说话轻松自如,但此刻同佩兰斯基说话却感到费力。他过分注意这个名人的为人了。

君主政体的基础是荣誉,我认为这是无可争议的。贵族的某些特权,我认为是维持这种感情的手段。

荣誉不能有损公益的特权来维持,荣誉是防止可耻行为的消极手段,也是鼓励人争取赞扬和奖赏的动力。

在逗留彼得堡初期,安德烈觉得他在离群索居中所形成的想法,完全被这个城市的各种琐事淹没。

生活的机器,紧凑的日程,耗费了他大部分精力。

斯佩兰斯基就是他希望做的那种人:能理智地解释各种生活现象,承认理性的重要,凡事都能用理性来衡量。

斯佩兰斯基从来没有产生过安德烈常有的那种想法,就是不能把所想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他加入共济会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脚踩到平滑沼泽地上。他踩上一只脚,身子立刻往下沉。为了证实所踩的地面是坚实的,他把另一只脚也踩上去,结果就陷得更深,最后不得不在齐膝深的沼泽上行走。

生活的变化无常最能显示它的空虚,增强我们天生对死亡或重生的爱。

然后恩人又想我解释创世大四方形的意义,并指出三和七的数字是万物的基础。

饭后睡了一觉,梦中左耳听见有个声音对我说:“你的日子到了”

她提到这个时代,因为智力不发达的人总喜欢提到时代,认为他们懂得并重视时代的特点,而且人的本性是随时代而变化的。

《圣经》故事说,闲逸是人类始祖堕落前享福的标准。

这颗天真善感的心,如饥似渴地捕捉和吸收着生活中的各种印象,此刻又什么感受呢?她心里装得下这么多印象吗?不过她很幸福。

“他挺可爱,但他没有性别。”他们都这样说他。

多少人进入这种生活和这个俱乐部时齿发俱全,而退出时已齿发全落了。

拉斯托普庆公爵没有再说下去,觉得已接近批评的禁区。

于是战争爆发了,也就是发生了违反人类理智和人类本性的事。几百万人犯下了全世界法庭在多少世纪里都记录不完的罪恶:暴行、欺骗、背叛、盗窃、伪造文件、印刷伪钞、抢劫、纵火和杀人,但干这些事的人却并不认为这是犯罪。

当时人们这样看待此事是可以理解的。

情况不能不是这样,因为要使拿破仑和亚历山大的意志(事件仿佛就是由这些人决定的)得以实现,必须具备无数凑合在一起的条件,缺少一个,事件就不会发生。

人人都为自己而活,利用自己的自由来达到个人目的,并且全身心感觉到,他现在可以做某件事或者不可以做某件事;但一旦他做了那件事,那件事就无法挽回,就属于历史事件,它在历史上的意义就不是偶然的,而是预先注定的。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两个方面:一事个人生活,个人生活越是无所追求,他的生活就越自由;一是自然的群体生活,他在这方面必须遵守既定的法则。

这一切只是由于发生重大的有机的自发事件所需条件的偶合。

历史事件中的所谓大人物,其实只是给事件命名的标签罢了。他们同事件本身的关系极小,就像标签一样。

他们的每一行动,他们自以为是由他们的意志决定的,其实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同历史的全部进程相关联,由永恒的力量注定的。

上帝要谁灭亡,就先让谁丧失理智!

“老实对你说,你们要是挑动普鲁士来反对我,我就把它从欧洲地图上抹掉。”

你们的皇帝本可以建立一个多么强盛的王朝!

以前那个高悬在他头上的无限高远的苍穹,突然变成低压在他身上的拱顶,那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但毫无永恒神秘之感。

他乘车走进童山的林荫道,穿过石头大门,好像进土里一座中了魔法而沉睡的古堡。

玛丽亚公爵小姐依旧是个胆怯、丑陋的老姑娘,永远生活在恐惧和苦恼中,毫无意义、毫无欢乐地虚度着青春年华。布莉恩还是一个春风得意卖弄风情的姑娘,快乐地享受着生命的每一瞬间,并且满怀着最美好的希望。

在这个中了魔法的沉睡的古堡里,只有他(小尼古拉)一人不服从那一成不变的法则。

真没想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微不足道的小人都会给人带来不幸。

将来他也会像任何人一样,不是被骗就是骗人。

有一种极端,照例必有另一种极端。

他们也像那些庸夫俗子,没有信念,却装出油信念的样子。

这一派人猎取卢布、勋章和公爵,他们但看皇帝的颜色行事,皇帝的风向标指向哪里,他们就一窝蜂拥向哪里,弄得皇帝更难改变方针。在动荡不定的局势中,在令人胆战心惊的危机下,在阴谋、虚荣和各种观点情绪冲突的旋风中,加上民族不同,这第八派是只关心个人利益的人数最多的一派,他们把大局搅得一片混乱。不论发生什么问题,这群雄蜂在前一个问题上还没嗡嗡完,就又转向新的问题,用它们的嗡嗡声来压倒和淹没人们真诚的争议。

军队里沾染了优柔寡断的风气,这种风气在朝廷里还可以,在军队里却是有害的。

由于皇帝唤起民众保卫祖国,这个建议被皇帝接纳了。于是皇帝留守莫斯科激励民众斗志,就成了俄国胜利的主要原因。

这样的人只有德国才有。他们之所以极度自信,是因为相信一种抽象观念,也就是科学,他们自以为掌握了绝对整理。法国人之所以自信,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智力和肉体,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具有魅力。英国人之所以自信,是因为他们是世界上组织最完善的国家的公民,英国人永远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而且所做的一切绝对正确。意大利人之所以自信,是因为他们情绪激动,容易忘乎所以,旁若无人。俄国人之所以自信,是因为他们一无所知,也没有求知欲,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人能知道什么。德国人的自信最糟糕,罪顽固,罪可憎,因为他们自以为懂得整理,懂得科学,其实这种科学是他们臆造的,但他们却认为是绝对真理。

他表面上显得愤怒和轻蔑,其实内心感到绝望,因为他想通过大规模实验向全世界证明他的理论的正确性,而这样的机会现在已经丧失了。

第二天皇帝走了。所有被召集来的贵族都脱下制服,又各自在家里和俱乐部里消磨时光。他们唉声叹气,但还是吩咐管家征集民团上报,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奇。

现在,一八一二年的活动价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他们的个人作用早已完全消失,所留下的只有历史的结果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一八一二年法军溃败的原因。说也不会争论,拿破仑法军之溃败,一方面是由于他们深入俄国腹地事件太晚,有没有做好过冬准备,另一方面是由于法国焚烧俄国城市,引起俄国人民同仇敌忾,因而决定了战争的性质。

当时不仅没有一个人遇见到,俄国方面还始终竭力制止唯一能拯救俄国的办法,法国方面虽有拿破仑的作战经验和所谓“天才”,却千方百计要在夏末推进道莫斯科,也就是一心一意自取灭亡。

任何事件的结局总有许多推测,不管事件结局如何,总有人说:“我早就说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们完全忘记,在无数推测中还有许多截然相反的意见。

使拿破仑深入俄国腹地,不是由于谁制定了这种计划(谁也没想道有这种可能),而是参战人员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结果。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该怎么办,没有想到拯救俄国的唯一办法是什么。一切都出乎人们的意料。

拿破仑继续前进,我们节节败退,从而造成了战胜拿破仑的条件。

就她个人来说,一切都无所谓,留在哪里都可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在乎;但她觉得她还要代表亡父和安德烈。她不由得用他们的思想来考虑问题,用他们的感情来感受一切。

但库图佐夫显然轻视知识和智慧,他知道决定问题的不是知识和智慧而是其他东西。

没有比耐心和时间更厉害的武器了。有了耐心和时间,什么事都能办到。

他懂得有一种东西比他的意志更强大更重要,那就是事态必须规律。他善于看到事态的发展,善于理解它们的意义,因此不干预这些事,并能放弃个人意志,改变初衷。。。库图佐夫出任总司令,虽违反朝廷意志,却获得人们的普遍拥护。就是出于这种模模糊糊的感情。

随着敌人的逼近,莫斯科人看待自己的处境不仅没有变得严肃些,相反变得更轻率了。人民眼睑大祸临头时往往是这样的。每逢大祸临头,人的心里总会响起两个同等强烈的声音:一个声音非常理智地说,人应该考虑自己处境的危险和避免危险的方法;另一个声音更加理智地说,要遇见一切和逃避大势是非人力所能及的,因此面临危险时还是别去想它,否则太痛苦,还是多想想快乐的事为好。单身独处,人往往听从第一种声音;众人群处,人往往听从第二种声音。

。。。一切如旧,就是没有我这个人。

问题在于,同你一起巡视阵地的人不仅于事无补,而且于事有碍。他们只关心自己细小的利益。“在这样的时刻吗?”皮问。“在这样的时刻”安答。

我们的身体事一架生命的机器。用它来维持生命。别去干扰生命,让生命自己保护自己,拿药品区干扰它,不如让它自力更生。

现在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爱国的潜热,这种情绪皮埃尔昨天就注意到,但是领悟确实在他同安德烈谈话之后。

他也知道他现在比以前更有经验,更加精明,甚至知道敌人还是痛奥斯特利茨和弗里德兰战役时一样,可是他拿震撼天地的巨臂却像中了魔法,变得软弱无力了。

。。一种叫做士气的不可捉摸的力量。他留意这种力量,并竭力加以引导。

但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一些同战斗毫无关系的事,仿佛这些精神上疲惫不堪的人在生活琐事上获得了休息。

他也像每个士兵一样,全部心力就是避不思考处境的危险。

他怀着病态的忧郁指望结束这场由他挑起而无法制止的战争。人类感情刹那间胜过了他长期追求的生活幻象。他亲身体验到他在战场上看到的苦难和死亡。他头脑沉重,精神压抑,想到他也可能遭到这样的痛苦和死亡。在那一刹那,他既不要莫斯科。也不再要胜利和荣誉。他还需要什么荣誉呢?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休息、安静和自由。

他又回到原来妄自尊大的幻想世界,又驯服地扮演他那命定的残忍、悲伤、痛苦的灭绝人性的角色,好像一匹马拉着磨盘转,还自以为事在替自己干活。

无法理解自己倒行逆施、灭绝人性的行为的意义。他不能放弃自己受半个世界歌颂的行为。。

他命定要担任各国人民郐子手的可悲角色,却自欺欺人地说,他行动的目的是为了各国人民谋福利,他能支配千百万人的命运,并能依靠权力造福于民。

炮弹人就那么迅速而残酷地飞来飞去,炸碎人的身体,不是出于人们的意志,而是出于统治人类和世界的上帝的意志,要把那可怕的事继续干下去。

在保罗金诺,法国人第一次受到士气超过它的敌人的沉重打击。

人类的运动,是人类无数意识积累的结果,是连续不断的。

掌握这个运动的规律是历史学的目的。但为了掌握人类意志的总和的不断运动的规律,人类的智慧就拿意志的不连续的片段来加以研究。历史学的第一种研究方法是,撷xie取一系列意志的连续性事件孤立地加以研究,其实任何时间都不可能有一个开端,因为一件事总是连续地从一件事产生的。第二种方法是把一个人(皇帝)的个人行为看作众人意志的总和,其实众人的总和从不表现在一个历史人物的行动中。

要研究历史规律,我们应该完全改变观察的对象,抛开帝王将相,而着眼研究支配群众的同类无穷小的因素。

他这个人根本不懂所发生的事件的意义,只想一鸣惊人,做出一点爱国的英雄行为来,像孩子一般玩弄放弃和焚毁莫斯科这一无可避免的伟大事件,竭力用他的小手时而鼓励时而阻挡把他卷走的民众的洪流。

人一怕死,就一无所有。人不怕死,就拥有一切。如果没有痛苦,人就不知道自己的局限性,就不能认识自己。

他只是专心扮演他为自己选定的角色。

在太平无事的时候,每个行政长官都认为,他治下的人民全是靠他的力量过日子。这种非我不可的意识也就是他们勤劳工作的主要奖赏。

蔑视一切习惯的人为的不自然的东西,也就是被多数人认作人间最大幸福的东西。

伦巴尔讲的恋爱事件都带有法国人看作爱情魅力和诗意的淫秽性质。

因为我们只看到历史的共同利益,而没有看到个人的具体利益。

至于那些试图了解局势、愿意自我牺牲、敢于参与国家大事的人,其实都是些最无用的社会成员。他们看事情总是颠三倒四,他们想做点有益的事,结果总是徒劳无功。

就像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总觉得事事称心、样样如意一样。

这是秩序,是形势使然。

受苦一时,活命一世

幸福好比网里水:拉的时候沉甸甸,拉上来却啥也没有。

这种格言本身没有多大意义,但用得恰当却意义深长。

他爱说话,也善于说话。

皮埃尔心目中的眷恋、友谊和爱情,普拉东是完全没有的,但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爱心,特别是对人,不是对某一个人,而是对周围所有人。

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他生活的不自觉活动的表现。而个人生活他觉得毫无意义。只有作为经常感觉到的整体的一部分才有意义。他的言行从他身上表现出来,就像香气从花里散发出来一样均匀、必要和直接。他不能理解个别言行的价值和意义。

我们只有摒弃从某一个人的意志中寻求原因的方法,才能发现这些规律,就像人们只有摒弃地球固定不动的观念,才能发现行星运动的规律一样。

所有这些错综复杂的倾轧,只不过真实地反映上层无可避免的矛盾罢了。

我们为了获得正视问题的权利已付出了代价,我们可不愿放弃它。

俄国和夏天,两者不相干。

皮埃尔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生的欢乐和力量。

克诺夫尼岑cen也像陶霍杜罗夫一样,出于礼节被列入所谓一八一二年英雄的名单

决定民族命运的力量不在于征服者,甚至不在于军队和战斗。。

动作粗鲁,目标明确

他一身孩子气,兴高采烈,热烈地爱着一切人,而且相信别人也同样爱他。

人生下来是为了幸福,幸福就在自己身上,就在满足人的自然需要,而一切不幸并不在于缺少什么,而在于过剩,不过他悟出这个道理并不是凭理智,而是用他的整个身心,用他的生命。

一个人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自救力量,足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并不想在自己的生活中学会顺从和自我牺牲,因为她习惯于寻求其他欢乐,但现在她懂得了并且爱上了她以前所不理解的对方身上的美德。

从她拿积着一层淤泥的心田里已钻出细嫩的幼芽,它会生根成长,用它那生气蓬勃的嫩叶压下她的悲伤,不久这种悲伤将会渐渐消失。创伤就会从内部痊愈。

这种命运不是那些不为俄国学者所承认的伟人的命运,而是那些领悟并服从天意的孤独而稀有的人才的命运。这些人由于领悟天意而受到俗众的憎恨和蔑视。

至于库图佐夫,他在一八一二年战争期间,从鲍罗金诺到维尔诺,一言一行从未改变初衷,始终是个历史上非凡的自我牺牲和洞察事件深远意义的典范。

对当时事件洞若观火的非凡力量,就在于他对人民具有十分纯净和强烈的感情。

在奴才心中不可能有伟人,因为奴才对伟大这个词有奴才的理解。

就在他面前把年轻人那种对昏庸老人惯用的表面恭敬实则轻蔑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以前他苦苦追求的东西——人生的目的,现在对他已不存在了。这种人生目的的现在对他不是暂时不存在,而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这种没有目的的人生使他快乐地感到充分地自由,而这种感觉就是他目前的幸福。

普拉东心目中的上帝比共济会所尊奉的宇宙更伟大,更高深,更无边无际。一个人极目远望毫无所得,却在自己脚下发现所找寻的东西。

而皮埃尔并不想去改变他的观点,也不指责他,却经常带着隐约的嘲笑欣赏这种奇怪而熟悉的现象。

这就是承认每个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思想、感觉和观察,承认语言改变不了人的思想。

那非物质的坚不可摧的强大力量依旧存在。

他总是一心一意追求一个目标: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一个不怕死的人。

有生活,就有幸福。来日方长。

亚历山大一世是个达到人类权利顶峰、处于夺目的历史光辉焦点上的历史人物,像他这样的人物,无法避免伴随权力而来的阴谋、欺诈、阿谀、自欺等世上最强大的影响,像他这样的人物,每时每刻都感到自己应对欧洲所发生的一切负责;这个人物不是虚构的,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他像所有的人那样有自己的习惯、情欲、对真善美的渴望;这个五十年前的人物,并非缺乏美德,但他不抱有当代教授——他们从青年时代起就研究学问,读书,阅读敬意,并做笔记——对人类幸福所持的观点。

对人类幸福的观点,随着时代的不同,随着作家的不同,在不断地改变,因此,本来认为是福,十年后就会变成是祸,反之亦然。

如果说,人类的生活可以受理性支配,那就不会有生活了。

那么,为什么事情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呢?”机会创造时势,天才加以利用。“事情就是这样。

一个没有信仰、没有习惯、没有传统、没有名望,甚至祖籍不是法国的人,凭借极其偶然的机会,在冲击法国的党派矛盾中,不依附任何党派,居然爬上显赫的地位。

同僚的浅薄无知、对手的软弱无能、本人的撒谎本领和刚愎自用使他成为军队的首脑。

他觉得,他越尊重她,就越不爱她。

把那一切忘掉,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着落似的。

我的生活本来就很少有幸福,因此失去任何东西都使我难过。。

她回顾了一下。他们默默地对望了几秒钟,于是那遥远而不可能的事,顿时变得接近、可能、甚至无法避免了。。。

她觉得他有一个心爱的特殊天地,但她不懂那里的规章制度。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新约全书·路加福音》

他们只看到了婚姻的开端,而没有看到家庭的全部含义。

这些讨论和现在存在的一些问题就像怎样从吃饭中获得最大满足一样,但对于那些认为吃饭的目的是取得营养,结婚的目的是建立家庭的人来说,这种问题是不存在的。

她吃、喝、睡,身体没病,但没有生活。生活没有给她丝毫印象。

这使尼古拉更加恼火,因为他不是凭推理,而是凭比推理更有力的直觉认为自己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

尼古拉若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他准会发现,他之所以这样坚定、温柔和自豪地爱着妻子,是因为她有一个崇高的精神世界,这是他所无法达到的。

伯爵夫人一直在追求那无限的、永恒的和完美的境界,因此心灵永远得不到安宁。她脸上总是现出一种严肃的表情,反映她那被肉体拖累的心灵崇高而隐秘的痛苦。

我只是想说,凡事具有伟大影响的思想都是很简单明了的。我的全部思想只是,如果坏人结合成一股势力,那么好人也应该这样做。这道理很简单。

这些答案之所以怪诞可笑,是因为近代史好像一个聋子,回答者没有人提出的问题。

这些模糊不清的概念,借这种概念就最容易使用意义更不清楚因而可以睡衣编成理论的文字。

知道彼此矛盾,他们踩明白,他们两个都错了。

不过,在历史上,国家和权力只是一种现象,就像现代物理学认为,火不是一种元素,而是一种现象。

发命令者和受命令者之间的这种关系,就是所谓权力的实质。

人是历史的现象。

他之所以活不下去,因为人的一切努力,一切生活的冲动,都在于力求增加自由。

我看出,我是朝最不受外界事物和自身结构妨碍的方向举起手来的。

在天文上,承认地球运行的困难,在于否定地球不动而行星运动的直接感觉。同样,在历史学上,承认个人服从空间、事件和英国关系规律的困难,在于否定个人独立性的直接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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