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黑河蓝》,有一种久违的感动,亦有一种悄悄蔓延的乡土情思萦绕在脑海。
幸与先生为友,走向文学之路。认识作者升君先生很久了,他是县作协主席,也是小城名副其实的大作家,我和他,亦师亦友,他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老师,更是可亲的文友……因为多重身份,我尊称他为先生。他做过老师,当过校长,写过书,拍过照,始终以观察者的姿态看着世界,始终像个农民的儿子一样热爱着枣乡大地。当然,一直以来,他都是值得我尊敬的长者。可以说,是他引领我走向文学之路的。记得十多年前,我因为喜爱文学,偶尔学着作家的笔触记录生活,有一次,因为读了冰心的一首小诗,和孩子们上课寻找春天,灵感乍现,模仿那首诗自己也写了一首:春花对着绿叶说,加油……具体内容已忘记了,我记得发表在QQ日志里,让我没想到的是,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这首诗然后主动联系我,还把这首诗帮我发表在了《枣林》上。那是我第一次在县刊发表作品。后来我兴趣盎然的把它投向《未来导报》,不曾想又被发表,虽然是短短的一首小诗,但是带给我的鼓励是无边的,这让我知道,生活之外还可以有诗意延伸。先生的一次提携,让我走进了文学世界。以往都是在日记本上默默的写,投稿总是石沉大海,因为先生的引路与鼓励,我知道,文学之路可以成为我工作之外的另一条小径。后来,在先生的指导下创作、参加采风活动、与名家交流……一步步的成长,从县刊到市报再到省报,有几次还遇见了《飞天》,这对我无疑是莫大的鼓励。去年底,终于成功走向省作协,实现了我文学之路的又一次跨越。一切成绩的取得当然离不开文友的支持,先生的每一次鼓励和指导更是让迷茫中的我不断的寻找方向。在这方面,先生更像老者一样智慧,像父亲一样慈祥,像老朋友一样舒服。所以,得知他要出版第一本书,我从心底里欢呼雀跃,虽然也在断断续续的阅读先生的文章,但系统的整本书的阅读还是让我无比期待。《黑河蓝》第一次赠书时,我没在现场,但先生委托女儿锟将书带给了我,还亲自签名附言:读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美玲雅正。后来拿到书的时候,我欣喜若狂,一句我喜欢的话,手写体的淡淡墨香还在,一本我喜欢的书,厚重又亲切,封面的蓝分明是弱水黑河涛涛的波浪,是小城母亲河最清凉的水波温柔,是滋养一方乡亲最甜蜜的乳汁……
可爱的乡亲,是先生笔下最灵动的存在。迫不及待的阅读,一篇篇的翻阅,我不由地深深沉浸在其中。本书由省著名作家徐兆寿先生作序,他说的真贴切,升君先生是为黑河立传,他是黑河的儿子,黑河,是先生的一切。名家作序的指引,的确让我看到了先生深藏胸中的浓浓的乡音乡情。全书分为五部分,分别选取了先生经典的散文。如眼睛外的光明、拥着黑河、人间草木、乡食杂记、地球印迹等。因为是身边的作家,因为文字中的生活贴近我所经历的现实,所以,读起来格外入心。先生的那篇被多家报刊杂志选登的《眼睛外的光明》可谓大成之作,看似简简单单的对于失明姐夫的描述,其实写尽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与高贵,文中的姐夫眼睛虽看不见了,但心底敞亮,他世事洞明,他自立自强,从不抱怨生活的苦,把小日子拾掇的干干净净,对人对事对物心里明镜儿似的,眼盲心亮,多少人睁着眼睛却看不到光明呢?《杏花雨》里的婶婶,无论生活多么贫苦,无论村里人怎样讥讽,她有自己的桃花源——唱戏,在那个缺衣少穿的年代,人们只顾饱暖她却坚持着自己精神上的高贵。谁说阳春白雪不可以绽放在乡土村野?她用自己的芬芳点亮了小村的精神贫瘠,照亮了庄户人的心田。
读书的热爱,是先生凝结在骨子里的傲娇。《命里的书》中先生对于读书的追寻最让我感慨,以前在课本中教过一篇冰心的《忆读书》,还有一篇《我的长生果》,这些都将自己对于读书的追求写的淋漓尽致,但是名家的读书多少都是容易了许多。再读主席的《命里的书》,我深深的被震撼。作为农民的儿子,在那个贫寒的时代,读书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先生对于书的渴望与爱惜不亚于作家梁晓声笔下的《慈母情深》中的情节,因为想要买一本1角5分的《青年近卫军》,作者到母亲打工的工厂去找母亲要钱,母亲在阴暗潮湿的机房里,用龟裂的手数着毛票,别人指责孩子不懂事,母亲却依然支持儿子读书……那篇课文我至今印象深刻,先生的这篇中也以饱蘸深情的笔墨,描述了自己的阅读之旅。从自制的钉在墙上的小书架里的连环画册抬眼可见的幸福,为了读书与村里的光棍汉混成忘年交,到为了买一本书大过年拿着压岁钱拉着姐姐们去新华书店买书……那些捉襟见肘的日子里,书是最好的“糖”,甜蜜了童年生活,也指引了一条诗意的路。读这篇文章,你会被先生嗜书如命的热烈而感染,他爱书,他为自己构建了精神的乌托邦,常人无法企及。
浓浓的乡愁,是先生一生化不开的情结。无论是家里的小狗豆豆,还是湿地蹁跹的飞鸟,亦或是流沙河畔的秋韵,都写尽了先生拥着黑河的深深爱恋。一条河流的意义是什么?石头城里有着怎样缱绻的光阴……这些藏在枣乡临泽的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农家小院,地理坐标等的,都是先生珍藏的乡愁点点。他慢慢的讲,细细的说,于书中,我们仿佛再一次认识了在此生活了很久的家乡。它温婉,独特,秀美,朴素,因着黑河的哺育,这一方水土这一方人也有着黑河一样深沉的内敛的情意和不溢于言表的爱。他们在小院里生活,在田间地头与粮食为舞,在日复一日的劳作里恬淡的过着最平凡的日子……在那篇发表在《星星》大刊上的《麦子替父亲伸直了腰》,先生将父辈与麦子的情感,与盐碱地的抗争浓缩在几百字的短文里,每一个字都是一粒饱满的麦子,每一行都是大地的麦苗,每一段都是浩浩荡荡的麦田……先生的深情凝视,给予麦子最深厚的馈赠与致敬!深深的为之感动。
草木有情,万物皆可爱。唱歌的梭梭,甜蜜的沙枣子,药食同源的蒲公英黄花子,禅味里的梨花,春天的芽苞,月夜的牡丹……都在先生笔下成了最亲爱的孩子。我想起他曾经发朋友圈介绍老家的这些小家伙:花花,果果,豆豆,叶叶……这样亲切的称呼,的确像个爱怜的老父亲一样抚摸着小院的一众“孩子们”。是怎样的亲切,是爱的呼唤呀!我很喜欢《芽苞里的春天》,先生留心观察,彳亍在流沙河畔,在五湖边行走,竟从细小的芽苞里发现了饱蘸绿意的春天。我走过那么多次,为什么我们发现不了呢?我想,这一切,源于先生对家乡一情一景的热爱,对一草一木的深切关怀。乡食杂记里,一碗拉条子里凝结的是乡下女子心力手艺的比拼,小米搅团是母亲留下的爱的味道,大肉面则写尽了临泽人对于早餐的炽热追求。
……
读完整本书,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仿佛我又一次认识了先生。先生深厚的知识储备与悲悯万物的胸襟气度让我望尘莫及,那种遣词造句的细腻与行云流水的通畅,我更是无法抵达。他深沉,内敛,热烈又低调。于我而言,只有深深的敬仰。承蒙先生关照,如今枣乡大地上活跃着越来越多的写作者,如黑河浪花点点,我们也学着先生的样子,拿起自己笨拙的笔,抒写这片土地,以笔为歌,不说立传,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文字,为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