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朋党阴诓
一百零八、哥装疯入监顶罪 俩美女大牢救人
按照扈仁的如意盘算,要让一个小混混招供,对一个警察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又有多年从业经验的扈仁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对手换成了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侯富車,就像是老虎遇上了刺猬,找不着地方下嘴。遂琢磨着先打发他离开巡捕房,待空出精力来在谋划对策。可这猴子就像是瘟神一般,怎么驱也驱不走,还在走廊里不停地大喊大叫,嚷嚷着要“自首”,闹得隔壁科室的人纷纷出来看稀奇。这闹心简直是闹到心窝里去了,照这么闹腾,要是惊动了上司,若再被这猴子咬着不放,那真是跳进海河也洗不清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当着众同事的面,声称这人就是个疯子,也名正言顺地以疯子的名义,把侯富車关进拘留所。
杨二小姐来到巡捕房,接待她的竟是玛丽。玛丽在公使馆舞会上见识过杨二小姐的风采,非常崇拜这个多才多艺美丽端庄的小姐。今日再次见到自己心中的偶像,便很热情地跟杨二小姐介绍,自己是布特朗的秘书兼翻译,领着杨二小姐来到布特朗办公室。由于办公室的门只是虚掩着,可以看见屋里只有布特朗一人,背朝门口靠在沙发上喝咖啡看画报。玛丽朝杨二小姐俏皮地挤了挤眼,意思是;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而后脚步轻盈地走到布特朗背后,轻声干咳一声“嗯哼!”
布特朗精力太过集中在画报上妖艳的法国女郎,丝毫没有听见玛丽走进的脚步声,被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的欲藏起画报,却将咖啡杯里的小勺子打翻,小勺子又将咖啡掀起,溅的布特朗满脸咖啡。布特朗又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蹦起,咖啡又从杯中荡出,从肚子一直浇到裤裆。布特朗急忙用画报拍打身上的污渍,抱怨道:“干什么鬼鬼祟祟地!?”
玛丽却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道:“我怕惊扰你,不敢大声说话。是你太激动了耶!”
布特朗不停地抖落着衣襟,无奈地道:“行了行了,疯丫头!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快说什么事?”
“杨二小姐来了!”玛丽诡秘地跟布特朗挤眉弄眼,神秘地低声说。
布特朗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更加快速地抖着衣襟道:“快别让她进来,我……我换件衣服……”他慌里慌张地欲走向衣柜。
杨二小姐自顾走进屋,笑嘻嘻地说:“老朋友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布特朗急忙从沙发上拿起画报,挡在小腹处,满脸尴尬地:“哦!杨二小姐,欢迎,欢迎!”
杨二小姐掏出手帕,递给布特朗,大大方方地:“擦擦脸吧!”
布特朗接过绣花手帕,激动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竟忘了擦脸上的咖啡渍,把手帕贴在鼻子前,贪婪地闻个不停……。
玛丽在等候煮咖啡的时间,竖直耳朵仔细窥听着俩人的对话,用心记下了交谈中的重点内容:杨二小姐的表弟是个疯子,名叫“保准儿”,今天一大早在光头茶馆听段子,被巡捕房抓了。布特朗却一味地殷勤献媚,以掩盖先前的尴尬。道:“哦,听说一大早抓了几个闹事的。怎么?您的表弟在里面?这事……”布特朗话说半句,把手帕递给杨二小姐,杨儿小姐伸手去接,布特朗乘机一把握住杨儿小姐的手就往怀里拽……。
杨二小姐稳稳地站在原处,手腕向里翻转解开布特朗的手掌,同时掌心朝外反握住布特朗的手腕,语调柔和地说:“先生,他只是个疯子。”
玛丽看得真切,将煮好的咖啡端给杨二小姐,示意她在面对门的木椅上就坐。又向布特朗做了个鬼脸,便走出办公室,还顺手将办公室的房门敞开。
杨二小姐看了看木椅,木椅边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部电话。她这才恍然领会对方的好意,遂也就顺从地在木椅上坐下,并朝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木椅子,向布特朗摊摊手。布特朗也不便推辞,耸耸肩,脸上堆着无奈的笑容走向木椅子,在木椅上还没坐稳,杨二小姐就将电话机推到他的跟前。柔情地道:“先把事办了,我再慢慢品尝您的咖啡,好吗?”
玛丽看似是回避长官谈话,实际则是十分好奇,这么一个令她崇拜的偶像,他弟弟怎么会是个疯子?她想看看究竟,兴许杨二小姐的表弟,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美男子。好奇心驱使她来到拘留所监狱,刚进大门,就听见牢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如同老师正在讲课:
“……咱天津卫说相声呀,首先要讲究‘五声’!就是;‘阴阳上去入’。……比方说这句:‘今儿咱哥四个进了班房’,这个‘房’字,就得用第五声!‘班——房’。你若用第二声阳平;‘房’!就完了!”
牢房里又传出多人向学生似地齐声模仿着:“今儿个咱哥四个进了班房!”
接着又是那个浑厚的嗓音:“对了!‘十三道辙’听说过吗?……”
“保准儿!”一个法国巡捕在栅栏外冲里面嚷了一句,也许是他的中国话让人听不明白,或许是侯富車说的兴起,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苟畦也听得入神,早也把自己的绰号抛到九霄云外。俩人只是回头看了看门外,没当回事。
侯富車接着继续开口白活:“这第一道辙……”
玛丽站在栅栏外严厉地喊道:“‘保准儿’!起来!”
在这属于男人的地盘上,突然冒出一声女高音,镇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外。侯富車突然想起,自己是来顶替苟畦的。苟畦也猛然惊醒,自己的绰号叫“保准儿”。俩人同时起身跑到栅栏门口,侯富車将苟畦挤到一边,趴在栅栏门上对玛丽道:“我是‘保准儿’!他不是!”
苟畦使劲将侯富車挤开,对玛丽道:“他是冒牌儿的!我才是‘保准儿’!”
侯富車一把将苟畦推开。吼道:“别听他的!他是疯子!”
玛丽示意巡捕开门道:“那就对了,疯子,跟我走!”法国巡捕打开铁栅栏门,让出苟畦。苟畦左顾右盼后,跟着玛丽向外走去。
侯富車俩眼瞪得混大溜圆,急忙扒着铁栅栏门,不让巡捕关门,还喊道:“他不是疯子!我是疯子!”法国巡捕猛地一脚将侯富車踹进牢房,摔了个“后滚翻”,又敏捷的站起身,还没冲到栅栏门前。“咣当”一声,巡捕已将门关上后离去。侯富車扑到栅栏门前歇斯底里的喊叫:“我是疯子——!他是冒牌儿的呀——!”回答他的只有大牢里的回音。
玛丽“押”着苟畦出了拘留所,并未带他去见杨二小姐,而是径直穿过巡捕房后院走出巡捕房,沿着“大法国路”一直向北。苟畦总觉得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威严的女巡捕,正用枪口对着自己的后背,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扣动扳机。吓得哆哆嗦嗦地头也不敢回,像鸭子似地,一直被赶到海河边,依然没有听见叫他停下脚步的命令。他脚步越来越沉重,艰难地一步一个坑地走过沙滩,在河边停下脚步,绝望地对天长叹:“大哥——!富九爷!我先走一步了!下辈子我还跟着您!”他闭上眼睛,展开双臂。一副慷慨就义、与世诀别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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