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归
第十章:秉烛夜谈
窗外繁星满天明月高悬,窗内两人相对而坐默然无语,正在我们犹豫着该怎样打开下面的话题时,客厅顶上的灯光闪了一下,复亮了一下又灭了。
我立即找到了话题,对他说:“我们这里很久没停过电了,难道是跳闸了吗?我去看看别人家灯亮不亮?”说着,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我看见整个小村庄已经没有一点灯光,在夜空照映下,只有一些房屋的轮廓影影绰绰地映在树林中。
马国良也跟着我来到院子里,他抬头看看天上的繁星,又看看对面隐在树林里的村庄,也感慨说:“好一个静泌的乡村夜晚,像一首好诗又如一曲歌谣。”
在这个没有现代灯光的夜晚,整个村庄是那么宁静与祥和。天空也被宇宙之神染成了深邃的蓝黑色,上面繁星闪烁,像是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石,明月随着云层快速穿梭着,像黑夜里奔忙的光明使者,想要把自己的月华传送给每一个渴望它的人。
房屋旁边的黑荆树上,几声知了在鸣叫,近处的稻田里,阵阵蛙鸣此起彼伏,它们似乎都着急着要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
在这仲夏之夜的小村庄,没有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只有自然和谐的美丽的画卷缓缓打开着,我和他都有些流连忘返。
正在我们都沉浸在“手可摘星辰,不可高声语,身影恐惊天上人”的意境中的,一阵微风从稻田那头吹来,带来阵阵清新的稻香,同时也带来阵阵凉寒,我不禁打几个寒颤。
马国良敏锐地查觉到了我身体的不适,他靠近我,伸出右胳膊想要搂着我,我连忙转身移开,说:“家里应该有蜡烛,我去找一找。”我们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回了屋子里。
我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在小茶几的抽屉里找出蜡烛点燃,蜡火跳动着映在我们的脸上,马国良的双眸也被映得闪着光芒,他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对面的我,说:“凤歌,你真美。”我又很不合适宜地噗嗤笑着打破他的温柔意境,逗乐着说:“今天真是什么都出来瞎捣乱,不是月亮想惹祸,就是烛光来犯错。马先生,我的事情你并不清楚,但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告诉你,等你知道后,我相信你会快速远离我的。”
他疑惑地说:“凤歌,我也很好奇,你一个长相甜美学识广博做事靠谱,说话幽默又非常热爱生活的美好女子,为什么独居在这偏远的村落里?”
我悲伤袭来,幽幽地说:“马先生,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就是我一个人躲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流着眼泪,自己千千万万次缝缝补补之后的样子,在你看到乐观积极热爱生活的表象下面,藏着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两滴泪珠不受控制地从我的眸子里涌出。
他被我感染了,站起来弯腰伸出双手,霸道地拉起我的双手,捊在一起后握紧着又复坐下,激动地说:“凤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事?受了多重的伤?凤歌,我多想要走进你的心里探个明白呐。”
我的手挣扎了一下,反倒被他握得更紧,我干脆由他握着,说:“马先生,我跟你说过,我儿子不到七岁我被迫与他分离,但我没有跟你说过,他爸爸为了分离我们,不惜给他喝下毒药,我在重症重病里守了他七天七夜才从死神的手里把他夺了回来,在那未曾合过眼的七天七夜里,我无数次祷告,只要他活过来,我愿意离开他,我愿意放弃抚养权弃。”我的眼泪早已溢满眼眶,像扯断线的珍珠项链,毫无规则地啪啪啪急着往下滑滚着。
马国良着急了,放开我的手去找纸巾,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愿意指点给他身后的那盒抽纸,他在客厅里乱转了一下,干脆推开屋门跑到院子里的厨房里,把餐桌上的抽纸整盒地拿了过来。
他不再与我隔几而坐,而是一屁股坐到我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急急地抽出纸巾胡乱地给我擦着眼泪。
见我情绪快速平复了下来,他试探着问我:“凤歌,他是孩子的爸爸,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心底憋了十几年的委屈又涌上心头,愤凯地说:“你们警察是不是看待仼何事情都必定有其动机?你们是不是觉得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必定逻辑清晰有理有据。马先生,如果你也持着被害者有罪论的观念来探查我,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他对我突然的激愤怔了一下,连忙说:“凤歌,对不起,我难免有点惯常的职业思维,但我学过专业的心理学,我从你的眼睛里读到的是这个年龄的人脸上几乎不可能拥有的纯净,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想到你眼里的纯粹,这纯粹却又疲惫忧伤的眼,我居然常常怀疑起自己的直觉与专业来。凤歌,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黑猫警长,而是你的朋友,一个渴望走进你内心世界里,彻底了解你的知心朋友,凤歌,你说,我来听。”
我已经如有一个局外人般,不再流泪不再情绪化,平静地对他说:“先生,故事很冗长也很久远,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我愿意细细说与你听,像一个普通的记录者一样,不带情绪不带怨恨地与你一起,去阅读来自我心里这本血泪斑驳而又普通寻常记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