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天放晴了,远处的天空挂着一条彩虹。
母女俩关掉电视,进了灶房,准备煮晚饭吃。
梁上挂着一块烟熏的腊肉,王燕踩着凳子,取下来割了一小坨,准备炒个回锅肉。有腊肉,新鲜的猪肉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就被王燕用盐巴腌制后,挂在了房梁上。
老娘取出王燕带来的花菜和塑料盆,在门边择;王燕烧水将腊肉表面的盐霜洗掉后,拿起菜刀,切成薄片备用。
这时,李大狗正在丈母娘的菜园子里找黄瓜。
同怀安乡下许多人家的菜园子一样,这个狭窄的菜园子中,种植面积最宽的作物也是苞谷,中间偶尔见几株南瓜藤和筋豆藤——这个季节,怀安能种的蔬菜很少。
篱笆边生长着几株黄瓜,每一株上都挂着几个黄瓜,或大或小,带着小刺,有的悬在空中,有的趴在地上。
这种黄瓜跟蔬菜大棚种植的青黄瓜不同,它的皮是黄白色的,比青黄瓜短和大,不容易老,学名叫白黄瓜,是老品种的黄瓜。
据丈母娘说,这黄瓜是王燕大哥种下的,自他出门后,就再没摘过,所以有几个都老了,瓜瓤是苦的,不好吃,等它彻底成熟后,可以留作种子。
李大狗随手摘下一个嫩黄瓜,用手蹭掉表面的小刺、泥垢和露水后,往嘴里塞。
“嗯,挺甜,还脆,汁水多。”李大狗咬了一口,细细地嚼。到底是老品种,就是比新品种的好吃。
他叼着黄瓜,继续在黄瓜藤中翻找,半分钟就摘了一大捧,手拿不住,就掀起衣服兜。这是名副其实的——吃不了兜着走。
低头的瞬间,李大狗发现南瓜藤上吊着两个巴掌大的嫩瓜,就摘了下来——来时,王燕吩咐过,让他摘两个嫩瓜回去煮着吃。
李大狗心满意足地出了菜园子,往丈母娘家的方向走,一进门,就被辣椒的味道呛得咳嗽不止,连忙放下嫩瓜,逃也似的离开。
王燕有些不大高兴,看着李大狗的背影,埋怨道:“逗像个死人,一点眼水(眼力见儿)都不得,不讲浪子门(不说什么),过来帮我烧个火嘛!”
在长条桌旁的老娘听见了,连忙甩去白菜叶子上的水,答道:“嫑乱讲哈!等到起,我来给你烧!”
半小时后,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餐桌,母女俩相对而坐,边吃边闲聊,说沙坪发生的大事小事;李大狗只偶尔搭上一两句,跟个闷葫芦似的。
一晃,就到了傍晚。今天天气不好,所以天黑得比较早,陪老娘吃罢晚餐,李大狗夫妇准备回家了。
摩托车缓缓驶出王家的院坝,王燕回头,看到老娘佝偻着身体靠在大门边朝他们的背影张望。老人家背后的房间中灯火通明,却是死水一潭。
王燕也想留下陪老娘住一晚,但明天还要铺水泥地,再过几天就得返回昌隆,实在腾不出时间。
王燕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硬生生地挤出一张笑脸,扭头大声喊道:“娘,你进去吧,天黑了,外面冷,嫑着凉了!”
那个瘦弱的身影依旧立在门边,久久不肯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