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经典||南华经解读47
可以看到,庄子在这里更多地关注概念的区分功能,在他看来,如果运用概念,那就势必把统一的世界分解成不同方面,多样的概念意味着把世界分解成多样的对象,由此,一个本来“未始有封”、没有界限的世界,就变得有界限。
齐物论的主导趋向是要消除界限,这与康德注重划界正好形成某种对照:康德趋向于在不同领域之间划界,并相应地强调概念的作用,庄子则在“齐物”这一总的观念与原则之下,一再地试图超越界限。“名”或“指”往往与划界联系在一起的,正是“名”或“指”的这一特点,决定了庄子倾向于限制或消解其作用。
为什么庄子在前面分析了各种分化的现象之后,紧接着在此提出“指”的问题?从以上分析中,不难发现其中的内在缘由:对“指”的以上讨论固然关乎先秦名学的一般背景,但在更实质的层面则与分而齐之的进路相联系。
后面“天地一指也”,表明不仅具体的某一“指”无需指称某一个对象、某一“名”或概念不必用以指称特定对象,而且一般概念与天地之间一切现象的关系都是如此。质言之,不需要用概念把整个世界分割成不同的形态。同样,“万物一马也”也表明天下万物与概念的关系,也像“马”这个概念和它的对象一样。
前面庄子谈“指”和“非指”、“马”和“非马”,这里相应地也用“指”和“马”,从总的方面来强调“名”和对象世界的关系具有消极意义,从而应当从普遍的层面超越以名辨物。
联系全篇,可以看到,庄子对“名”和“言”的理解前后一致,对一般意义上的“名”、“言”能不能把握具体事物与“道”,总体上持存疑的态度。这一立场的形成当然有多方面的根源,就上文所述而言,这种存疑似乎更多地与强调“名”、“言”对世界的分而论之相联系。
概括而言,在庄子看来,本然的世界是一个未分化的世界,界限形成于各种因素的作用,在认识论上,导致分化的最重要因素是考察事物的视域:物我、彼此之分都关乎以物观之的视域。这一段对“指”的看法,侧重于名学层面的分析,其中既蕴含着《老子》“无名”论的影响,也在内在逻辑上体现了“齐”这一本篇的主旨,后者在此具体表现为通过消解名言对世界的区分,以超越差异和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