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谋逆,最后被诛杀,天下初定,圣上下旨科举正常举行。
斐云想通过读书改变家里窘迫的环境,先生说他很有天赋,他每天认真地读背,家里穷,晚上不能点灯阅读,他便借着月光看书,但无论他如何努力,每次考试都比同窗,王员外的儿子王才华差一些。他想只要他坚持,定能超过对方。
“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比我考得差么?”王才华得意地问。
斐云沉默,依旧低头,一笔一划认真地练字。
“你晚上没有看书吧?我每天白天认真学习后,晚上还要看一两个时辰,等着早上,又会点灯,继续学习。呵,想超过我,拿到科举名额,做梦现实点!”王才华说完,呼朋引伴地离开了,离开前,那声嗤笑声像刀,一下子插入了斐云的心脏。他按纸张的手掌捏在一起,他一定要超过员外的儿子。
第二次测试,斐云超过了王才华。
“不可能,不可能,那贱民怎么会超过我,他肯定作弊。”员外的儿子生气地将自己的答卷撕碎,气冲冲去找先生,准备告发斐云。先生正在接待贵客,看到王才华的行为,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呵斥,说:“同窗间,最忌讳嫉妒,你不努力,别的同学超过你,你便受不了了?你这样如何能考取功名?”
王才华灰溜溜地回到了教室,他心里非常不服。
书院的后院,一棵大杏树下,先生的独女站在斐云不远处,眼里藏着爱慕,斐云恭敬地向小姐行礼,说:“谢谢师妹分享你的见解!”
“不谢,不谢!以后需要我帮忙,就直接说哦,我能帮的,一定能帮,我爹老顽固,但他一直很喜欢你!我……我也很欣赏你。”
斐云沉默,再次感谢,拿着书简离开。他早知道书院的小师妹爱慕自己,以前不予理会,但有时,爱慕也是最好的助力,王员外的儿子每次用钱买考卷,这次关系到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他为什么还要一再退让,这个名额本该自己的。
他如愿得到了名额。王员外的儿子通过钱的运作,也得到了一个名额。
“呵呵,你拼命拿到的名额,呵呵,看,我也有,贱民就是贱民,得到名额的手段就是不光彩。”
斐云合上书,当没有听懂,轻声应道:“你说的对!”王才华认为斐云又在挑衅他,气得发誓,这次院试,他一定会超过斐云。
斐云准备妥当,还有十天,便是院试,他在自己破败的院子里看书,院子外面传来吵闹声,斐云皱眉,并没有理会。突然一个带头的青衣男子看见了斐云,指着斐云说:“这公子是读书人,我们找他评评理。”说完,一群人闯进院子,来人都看着斐云,斐云还没有来得及问事情的起因,另一个脸上有疤的大汉满脸怒色:“他跟你们是一伙的。就是想欠钱不还,你们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他手上用一根长棍子,拿起棍子便开始打,“哼!”斐云的手臂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青衣男子那边很快来了不少人,将大汉压住,青衣男子充满歉意,坚持要送斐云去医馆就医,并给斐云留下了50两银子。本来想发怒的斐云动作顿住了,50两银子,够他去府城参加乡试了,这次院试过了,便是乡试。他最后收下了钱。医馆的小学童看他是读书人,还特地给他连卖带送了不少治疗棍伤的药酒。
刚开始的前两天,他的手并没有疼,到了考试的前五天,他受伤的右手臂开始钻心地疼,疼得不能写字。
那场院试,他满头大汗,抓紧了每分每秒,但颤抖的手让他愈发紧张,他终究落榜了,令人意外的是王才华通过了乡试。
这天,他去书院向先生借书,书院门口,王才华看着斐云,得意洋洋:“你不是很狂么?贱民就是贱民,连个院试都不能过。又准备去卖弄男色了?”
斐云的手臂好得差不多了,走近王才华,刚要去抓王才华的肩膀,王才华身边的小厮将斐云一推,斐云倒在了地上,小厮顺势将斐云按在地上。
“怎么,这就生气了?呵呵,你的手还好吧,一会我家小厮不小心给你弄断了,你可就一辈子参加不了科考了。”斐云僵住,不敢再挣扎。
王才华走后,斐云狼狈地爬起来,今天衣服脏了,不宜去拜见先生,他是手臂受伤才导致这次落榜,只要温习好,下次定会成功。
他走到小巷处,看到了那个误伤他手臂的大汉,王才华给了他一包银子,大汉谄媚地接过,斐云缓缓地靠近,藏在一个石柱子后面,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声。
“王公子就是心慈,换我,直接一棍子将那穷书生打断手臂,让他一辈子都参加不了科考,你还特别叮嘱我不能打断,必须让他痛着去参加考试。”
“本公子一向大义,你这次办的不错,钱拿着,多给你几两两,我看着他那失落样,哈哈哈,够爽!这些钱拿给那医馆的小学徒,他那药管用。”
原来一切都是人故意为之。人愤怒到了极点,竟开始异常冷静。斐云站在石柱子后面,直到太阳落山,他手脚冰凉,满心仇怨。凭什么那样的酒囊饭袋就可以考上?凭什么那些人为了钱财就能伤害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他次次问自己,问苍天。
那天之后,斐云更废寝忘食地读书,去书院请教先生的次数更勤了,甚至向先生承诺,如果高中,定来向他提亲,迎娶先生的千金。
秋天,后山的那片枫树林很红,还有一个月便是乡试,王才华来到枫树林里参加县丞举办的青年才俊诗会,王才华花重金买了一首诗,准备在此会上一举成名,让大家见识他的才华,也对他接下来的乡试造势。
当王才华自信地将买来的诗念出来时,周围一片安静,众学子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王才华愈发觉得自己的钱花得值。
县丞开口问道:“王生员,这诗意可是你的志向?”
王才华点头。县丞再次追问:“这诗可是你写的?”王才华今天太开心了,并没有注意到县城眼神的凝重,他毫不犹豫点头,恭敬回道:“是学生刚才有感而发。”
他被押下去时,还不明白为何县丞不听他辩解就让人把他拉下去,并下了大牢。直到他爹哭着来看他,才知,他的诗是为宁王鸣不平,他想为宁王建功立业,他一听,吓得坐在了地上,宁王可是乱臣贼子。
王才华拜托爹去把那帮他写诗的人找出来,找来找去,严刑拷打小厮,才知小厮为了吞下几百两钱,在书院外徘徊了很久,最后去了城南最糜烂的勾栏,他想那里肯定有落魄书生,收费肯定便宜点,没想到在勾栏外捡到一本书,书里就夹着这首诗,不花一分钱就能交差,小厮直接把那首诗给了王才华……
王才华被剥去了秀才的名号,今生不得参加科举。王员外为了救出这唯一的儿子,散尽家财,勉强保住了王才华的一条命,但右手受伤了,这辈子也拿不了笔。
三年过了,斐云如愿过了院试,过了乡试,成了举人。他再次在书院外的小巷里看到了王才华,他如今破衫狼狈,正被以前他欺负过的书生围着揍,右手无力地下垂着。斐云制止了这次施暴。
王才华左手擦掉嘴角的血,看了看斐云,眼皮耷拉着:“呵呵,没想到,最后救我的是你,你不恨我么?你不趁机给我几脚?”
“你也知道自己可恨,你被贱民我救了,那你现在是什么?”斐云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再理会地上的王才华,转身向小巷口走去。
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了巷口,斐云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盯着王才华,像毒蛇盯着猎物,冷漠地说:“王秀才,不,你现在不是秀才了,我现在是举人,对了,我也曾右手受过伤,导致在城南掉了一本书,里面有首新写的诗……可惜了。”
王才华反应过来了,原来,原来,是这贱民害他,他顾不上疼痛,爬了起来,想追上斐云,他要去告诉县丞,那诗是斐云写的,他是被冤枉的,举人该是他王才华!他要弄死这贱民!
斐云早已坐上马车,向城门驶去,他不怕王才华去告,毕竟只有一面之词,先如今他是举人,县丞定不会为难他,他斐云不是贱民是大鹏,必定会扶摇九万里,如今,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