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校方限制,金陵的小朋友今年不能打舍我盃。不過,她們還是想跟我約討論,因為「至少可以跟別的學校約練習賽啊!」
學妹開心地這麼解釋。
無法拒絕這麼有志氣地要求,所以我答應了。
「題目是什麼?」
「學校應不應該限制大學生打工。」
「嗯,大學生打工有什麼壞處?」
「她們可能會去舞廳陪酒。」
「所以呢?」
「所以要限制她們的打工範圍。」
「不對,照妳這樣想,思考一下子就斷了!想事情要一步一步來,不能用跳的。妳想想……什麼是陪酒?……這個工作是違法的嗎?……如果是,那大學生會不會去陪酒跟這個辯題有關嗎?……如果不是,那大學生去陪酒有什麼不好?……如果不好,那為什麼還會有大學生去陪酒?……會去陪酒的,又是什麼樣的大學生?……這種大學生若不准她陪酒,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凡是大學生都不該去陪酒,那麼什麼樣的人去陪酒比較好?……如果誰來做都不好,那妳覺得舞廳應該要找誰陪酒?……還是說,台灣根本就不應該有陪酒的舞廳?」
「嗯。」
「問題,都是從事物的『連結』中產生的。妳們腦袋裡浮現的問題太少,是因為妳們想事情的時候連結切的不夠細,而連結切的不夠細,是因為妳們『想當然爾』的事情太多……辯論的樂趣之一,就是讓妳能像嬰兒一樣的重新判斷這個世界。妳們年紀這麼小,判斷不該下的這麼老。」
「嗯。」
「此外,遇到問題的時候,不要立刻就想用制度解決,因為一開始的判斷要是切的不夠細,那麼妳們就會在後續的技術問題裡,耗去所有的精力。妳們就會花一堆時間去討論大學生打工應該限制在哪些時間?哪些範圍?違反規定要由誰來限制?誰來處罰?規定中的灰色地帶怎麼辦?限制過當怎麼辦?萬一有特殊個案怎麼辦?……這種討論一旦陷進去,就沒完沒了。」
「嗯。」
「還有,不要輕易把『有人會受傷害』當成問題。因為比起『安全』,我們更希望保有『受傷害的自由』──就像陽光空氣水,我們必須把『風險』也視之為生命中的必要成分。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我們才完全不會受傷,那就是當我們已經不再擁有任何珍貴事物的時候。」
「嗯。」
「講到這裡,妳們都聽懂了嗎?」
「嗯。」
「所以妳們『嗯』,就是懂的意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