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篇 烟酒往事(一)
学会抽烟,是在部队第一年。那年夏天,班长带我们到操场开班会,班里共七人五个会吸烟,班长见我不停地在驱赶蚊子,就递给我一根烟说,点上吧,可以熏熏蚊子。我接过了烟,边上战友为我点上,我猛吸了一口,呛了起来,大家都笑了起来。从那以后开班会,我都拿着烟熏蚊子,久而久之,我就吸上了。
那时一个月津贴才八块钱,没钱买烟,于是我和其他人一样买烟丝卷着吸。要买烟也是一毛多一盒的,后来涨成几毛。那时吸得比较多,一天半包,再后来基本上一天一包。
复员后,回到了原来的工厂,坐上了办公室。当时,工资不高,比较清贫,社交圈圈也小,所以烟抽得比较少。几年后,负责党务纪检工作,单调、枯燥、乏味,特别是文案费脑,写着写着卡壳了,点上一支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一下神,陷入长长的思考,一支点完,再续上一支。
读电大后,每当考试前夕,熬夜家常便饭,一熬就是半宿,甚至通宵达旦,常常盯着课本,眼皮子沉得睁都睁不开,眼睛又干又涉又疼又流泪,这时候,全靠吸烟提神撑着了,边看边抽,一晚上得抽大半盒。
后来,文案不做了,可烟也离不了。特别是同事没事到我办公室来串门,总要递上一支烟。平时在办公室一个人看看材料,没着没落的,手空空的好像没地方放,不自觉地烟就点着了,以至于抽烟成了条件反射,一种下意识。
我穿过的衣服,几乎没有不被烟灼过洞的。挺体面个人,常常因为穿着被烟灼过留下小洞洞的衣服,使自己颜面扫地。因为吸烟,嘴里异味很重,而且难以清理。而且,身上甚至头发里都散发着浓浓的烟味。跟人说话,交谈,聊天,从来不敢面对面,特别是不抽烟的人和女同志,唯恐避之不及,以手掩鼻,不扇扇已经给面子了。
吸烟的人,就怕没烟。烟瘾一上来,看见别人掏烟,恨不得要下手去抢。有时别人没递呢,手已经伸出去了,好没出息。
俗话说,喝酒难受,吸烟咳嗽。吸烟的人,咳嗽多,痰也多,不管什么场合,不管面对什么人,说咳嗽就咳嗽,憋都憋不住,有时咳得气都喘不上来,自己难受,别人听着也难受。关键是怕吐痰。口袋里带着纸巾还好,如果没带,又在公共场合,大庭广众,那叫一个现眼。
我的办公室,基本上兼吸烟室了,上班就吸,我自己吸,来人时和我一起吸,整天烟雾弥漫,绕梁三日不绝,空气从来没有新鲜过。烟味还见缝插针,钻进隔壁同事的房间,城门失火,都殃及池鱼了。
所有的人都反对我吸烟,最反对的是妻子和女儿。当着外人,两人都给我留面子,没有外人,妻子简直是数鼻子数脸,女儿则是直接上手就夺。所以,想吸烟,要么上阳台,要么在开着的脱排油烟机下,在家吸,最好等两个人都不在。
妻子其实是一个特温柔贤惠的人,但就因为我吸烟,就因为不让我吸烟,放过最狠的话,甚至下过最后通牒:只要吸烟,就不给洗衣服,不给做饭,不同床,有病不伺候。别人对我怎么样,我可以无所谓,可妻子孩子的态度,我就不能不在乎了,何况妻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跟妻子孩子保证,我一定戒。
其实,我不是不想戒。可是戒烟那么容易吗?如果好戒,世上的烟民能有那么多吗?如果好戒,我想,吸烟的人没有不知道吸烟不好的,没有不怕死的,没几个不想戒的,可戒掉有几个;如果好戒,也不至于烟盒上很显眼地写明了“吸烟有害健康”,偏偏还那么多人视而不见,该吸还吸;如果好戒,也不至于那么多专家、教授、医生以及家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不厌其烦、三番五次地摆事实,讲道理,又是教育,又是训戒,甚至请求、乞求、哀求,也没见起多大作用;如果好戒,医院、药店、网上那么多戒烟的药,也没见有多少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