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害怕炎热的夏天,三伏天一到,酷热难耐的季节便会如约而至。那种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浑身上下总是湿漉漉一大片,感觉又刺痒又难受。
可是,小时候却非常期盼这个时节。因了我的出生,母亲做的一种美味也陪伴我多年,而且埋藏在内心深处从未忘记过。那种想念,合着滑爽劲道的口感,虽久远却浸满岁月馈赠的温馨。
在我们农村有一个习俗,过生日吃面条寓意“拴住”,孩子好养。可我偏偏命运多舛,小时候三天两头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这让父母很是无奈,更平添了许多牵挂。
为了好养,拴住我这棵病秧子,因此生日这天的手擀面,母亲从不惧怕炎热,无论多忙都要做面给我们吃。
70年代末,农村的生活依旧拮据,在一年到头吃地瓜干、玉米面、窝窝头的日子里,能够吃到一顿手擀面简直就跟过年一般欢天喜地。
母亲先和好面,然后擀成一张圆形大面饼,接着将面饼前后反复折叠,紧跟着用刀均匀切面,最后一扎扎码好,面的制作程序便基本完成。
说着容易做着难,手擀面的面皮首先要硬,才能有那种百煮不烂的嚼劲。因此在这个炎炎暑日,往往擀面还没开始,整个人倒先汗流浃背了。
那个由猪肉、白菜、粉条做的卤,合着那种浓烈的麦香味,让人吃上一大碗之后,顿时便觉得唇齿生香,回味无穷了。看似一碗普通的面条,却盛满了母亲对子女平安、健康的那份牵挂和祝福。
几年前的一场大病,几乎将母亲击垮,历尽磨难的她,终于能够拄着拐杖下地,生活勉强可以自理。
我的生日,也早已从手擀面换成了琳琅满目的各式面条。鸡蛋面、小米面、荞麦面应有尽有。但是吃再多的面,也吃不出母亲手擀面的那种味道。那是一种掺杂了太多爱与亲情的味道。
孩子的生日,母亲的难日。随着年龄的日趋增长,我越来越觉得亏欠母亲太多太多。那个从小陪伴我们长大的人,那个从小给我们做过无数次手擀面的人,却从来没从子女那里得到丝毫的回赠,甚至连一碗普通的手擀面都没有。
泪眼迷离中,我的脑海中总会出现这样一则公益广告:小时候,跟在妈妈后面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和妈妈一起追逐游戏;上学时,和妈妈一起赛跑,难分高下;慢慢地,上了大学,妈妈蹒跚的步子,越来越跟不上孩子的脚步;参加工作,走上社会,回头张望,妈妈拄着拐杖,再也无法陪伴孩子,只好在家门口痴痴地目送着孩子远去的背影,久久地凝望,等待;直到有一天,孩子猛然回头,却突然发现,那个陪伴他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的人,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见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春晖普泽的慈母恩情啊,我们一辈子都难以报答,但是做子女的这颗像小草一样稚弱的心,又如何来报答母亲像三月的暖阳那样的慈爱呢?
我苦苦思索,终于找到了答案:我在生日这天,将会亲手为母亲做一碗手擀面,依偎在她的身旁,像小时候母亲喂我吃饭一样,轻轻地一边吹着热饭,一边温柔地注视着母亲吃下我亲手做的面。
物质生活的富足也许早已冲淡了人们对手擀面的怀念,但我怀念它,不仅它的口味,更有那种博大深沉的母爱难以忘怀。
我感恩今天的幸福生活,更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这碗手擀面,将盛满我对母亲健康、长寿的祝福。只要老人喜欢,我愿意天天为她做着吃。
爱,不能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