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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三期写作活动
一只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只是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吴忧跟我说这句话时,正值刘老头在上他那让人昏昏欲睡的语文课。她坐在教室的角落边,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将整个人的重量往身后的椅子垫板靠。
如同天边棉云那般悠远的目光穿过了重重叠叠的高山,越过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海域,世界各处的风景如一帧又一帧的影像,悉数纳入到她的双眸里,最后,画面定格,我在吴忧上挑的狐狸眼里看到一只振翅的蓝闪蝶。
“换言之,事物发展有其定数也有其变数。胡蝶,你别妄自菲薄。”
我叫胡蝶,22岁,生长在慢节奏的彩云之南。
正值寒假返乡,我提着一只快有我一半高的行李箱再度踏进那条石板路,便颇有种落叶归根的感慨。
许是我回来得早又连续几个月不见,阿爸出到村口接我时,忍不住同我多唠了几句:“小囡今年倒回来的快,大学的期末考这么早就完成了?…嗯,不过你也大四了,该轻松许多了。而且早些回来也好,不然往后几天冷了倒是遭罪。”
大理的冬天,如果下雨了,苍山顶就会有雪,类似银白色颜料流淌到整幅画纸那般,慢慢的一路铺到半山腰。若是乘着索道上去,还能悠闲地在山间小筑喝杯热咖啡呆上半天,看满山银装素裹,听冬风环绕群山低吟,安详宁静。
大理素来都有“风城”一名。风轻轻拂过,苍山覆雪,枝头饮冰,若还能被清晨的太阳光一照,更是满山都透着晶莹的光辉。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我和阿爸都知道,苍山雪是大理顶有名的名片之一,每年冬季也会有不少游客前来赴这场浪漫的冰雪之约。
但我更加记得,几年前的冬季,也有一道像冰雪一样清冷而坚定的声音,越过了苍山雪顶,又径直钻进我的耳道:“胡蝶,个人的力量也许很渺小,但总要有人去做点什么。而现在没有人能束缚我了,所以我要随着风,到更遥远的地方去。”
后来我才知道,吴忧这话代表着什么。
“风的本质,就是空气的流动。冷空气向热空气流动,就形成了风。”
跟着热播的电视剧说出这句台词时,我在宿舍里朝窗外伸出了手掌,掌间气息的流动缠绕,轻柔微凉,带着春日独有的湿润感。
她那会是正值疲惫倦怠,希望朝着温暖的方向继续前行吗?
我走快了几步跟上,替阿爸分担了一半行李箱的重量,掩下某些不知从哪冒出头来的愁绪,打断了他的絮叨:“也快过年了,阿爸,村里有谁回来了吗?”
阿爸陡然被打断了思绪,顿了几秒想了会才反应过来:“还早着呢,哪能这么快。更何况现在哪有人愿意回来,都喜欢往大城市跑喽。特别是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玩性都大,真放假了都爱往多新奇玩意的城里钻,玩够了才肯回家……不过你总归是乖的,从小就叫阿爸阿妈省心。”
听闻阿爸这句评价,我也只是勉强笑笑,不知如何作答。二十多年的成长历程中,这样类似的称赞我从旁人口中也听到过太多了。
“乖”,“听话”,“懂事”这些词就像挥之不去的魔咒一样,时刻警醒着我,我的行为不能有半分逾矩,我的表现必须要符合社会和他人对我的期待才行。
至于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没那么重要。
晚饭时阿妈从学校回来,带着点恼怒似的,一进门就嚷嚷着几句:“现在的学生,倒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阿爸端着菜出来,朝坐在餐桌上的我和阿奶无奈摇头笑,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脾性都有点像前几年小蝶他们班那个刺头儿叫什么忧那个,成绩却不如她好,唉……可惜了。”
阿妈自顾自说完叹息过后,才察觉餐桌上多了个人似的,立马噤声,又“呀”了下转移了话题。
而整顿饭我都心不在焉,阿妈后续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那声含着薄怒和惋惜的叹息像团沉甸甸的棉花压在我心头,明明棉絮绒软,到处都是能呼吸的缝隙,我却险些透不过气来。
晚上躺在那张铺着棉被的小木床上,拉开一角窗帘,莹润如玉的白月光飘进来,我裹着毛毯听见阿爸的呼噜声隔着一堵墙有节奏地传来,迷迷糊糊里好似看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被月华笼罩的蓝闪蝶,轻缓缓地落在苍山雪面。
然后我看到,有脚步踏着白雪走过了我。
她真的像鸟一样,飞往她的山。
近几年我总是重复地在做同一个梦。
残阳如血,转瞬昏黑;尘埃似雪,光线涌动。
梦境始终模糊朦胧,似是蒙上了云之南终年缭绕不散的雾,我努力振翅飞越过层层叠叠升起的白气,害怕水雾打湿我的臂膀。
愈来愈近,我就看到了白天鹅一样优美的脖颈曲线隐约,慢慢的,直到我停驻在她的微凉指尖。
“胡蝶,你总要学着长大的呀。”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得像高山神女的呓语,叫人听不清:“总像小孩似的…不过也好。长大太残忍了,得学着接受好多东西。”
所有人都希望我快些成为一个懂事成功的大人,只有在她身边我才能觉得自己还有被叫作是小朋友的资格。
可我有时又听不懂她那些深奥难懂的话,也无法探究到那双从前澄净明澈的眼睛里,为何那时总饱含愁绪。
我只是化作了一只小蝴蝶跟在她身边,期望陪她走向高山原野。
可最后,是我食言了。
大理的这个冬天格外冷些,好像所有的糟心事都堆到了一起。
准备了很久的研考,最后成绩并没有如我所愿,我与理想院校失之交臂。
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在除夕那晚向我提出分手,理由是当初的激情消逝,新鲜感不再,且厌倦了我如今的冷淡寡言。
久病沉疴的阿奶没能撑过严冬,在立春的前一天逝世了。
而事业场上,面试笔试成绩排名皆是第一,本该属于我的岗位敌不过他人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站回到了命运的交叉口,前路迷雾重重,我并不确定才22岁的自己是否做好了面对未知的准备。
从小到大总是雷厉风行,习惯将该需要做决定的事全部替我抉择好的母亲这次仍旧选择忽视我的呼声,站在“阿妈是为你好”的角度劝我毕业了就在上海找个好单位落地生根,然后找个当地信得过的人结婚。
唯有老实朴质的阿爸局促地站在一旁,在阿妈自顾自滔滔不绝开始规划我未来道路那会,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道:“秀英,你总得问问小囡的意见,不能全盘做主,她已经长大了。”
阿妈登时像吃了火药一样瞪了一眼阿爸,提及“长大”这个字眼,她便被触及雷区一般声音加大了几分:“长大?她初中时跟着所谓的好朋友逃课,高中时又死性不改和吴忧去网吧,说什么在写作文,你看看那会她成绩下降得有多快?我还敢让她自己做决定吗?如果那时要不是后边我死盯着她到高考,她这会考不考得上大学还说不定呢。”
“现在呢?考研没考上,到手的工作又比不过人家有权有势的拿了去,又不想去进编制内,还让她自己随心所欲的,那她人生就全完蛋了知道吗?”
死一般的沉寂,只剩呼啸的寒风在猛烈地拍打着窗户的声音。
阿爸沟壑纵横的脸迅速耷拉了下来,再说不出一句劝和的话。
我僵直地坐在一旁,就像当年被我妈发现我和吴忧逃课去网吧时一样,不言不语,默默流泪。
可除去风击打玻璃的杂声,我明明还听到了自己的希冀如同燃烧的火堆一样发出噼啪响声。
我期望着阿爸还能为我辩驳些什么,好似当年他为我的行为同阿妈解释一般:“小囡真的是在写文章,她写得很好,有的还刊登到杂志上了。”
可我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阿爸再为我张开他庇护我的羽翼。
他妥协了,可还是换不来传统而严厉的阿妈的熄火。
她仍持着教导主任训诫学生的那套说辞,用世俗眼中的成功捆绑我,规劝我留在富饶现代多机会的大都市。
直到阿妈说累了,喘着粗气在休息时,沉默了许久的我才缓慢又坚定地往外吐字:“阿妈,我没多想留在大城市,我也不想执着于考研考公了,我想做我喜欢的事。”
因为那个寒冷的夜晚我和阿妈都没有向对方低头妥协,往后那段日子沉默成了我们的常态。
直到快开学了,我才同阿爸说我马上要走了。
他坐在小院门前看那些被他照弄得很好的绿植,鬓边花白的发与新冒出嫩绿的新叶一对比,竟白得直扎人的眼睛。
他听到我后天离家的消息后,浑浊的双眼又木讷了几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似的:“小囡行李多不多?要阿爸载你去车站吗?”
“不多,我自己去就好了,也没多远。”我捏了捏衣角,悄悄把视线从阿爸的白发上挪开,转身便想走。
“胡蝶,你是不是在怪阿爸和阿妈?”我转过身正要往房间走去,便听到了阿爸冗长的一声叹息。
我错愕地转过身,只见阿爸苍老的脸庞浮现了一抹愧疚的笑意。
“阿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去年到实习单位工作时,我租了一间房子,临近各大商场,离公司也近。
也正是每天窝在十几平的出租房里,我从高楼层的四方窗往下看,人间百态便尽收眼底。
魔都太繁华了,金钱味浓郁到让人窒息。
满地都是五星级别的酒店,装潢精致的现代建筑林立,从动辄就消费上千上万的商场走出来,还能看到香奈儿、路易威登这些高奢店外排着数不清的人,而楼上人均几千的高档餐厅永远不缺预约的人。
我曾以为通过努力也能获得这些世俗下认为的成功,也可以靠双手握住这份资本建构下的、虚无缥缈的繁华。
可直到我目睹繁华笼罩的狂欢背后,那些缩在角落里翻找垃圾桶的拾荒者。他们穿着打了无数补丁的破旧单衣,从肮脏的垃圾桶里捞出一份带着残渣的盒饭。于他而言可以饱腹的残羹剩饭,早已因为放了好几天而发黑发臭。
佝偻着腰背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扒了几口,又眼神躲闪地观察过路的人,有那么一秒钟遥遥与他对上视线那刻,我率先挪开了视线。
那天,我将家中存备的干粮拿了一部分跟上老者的步伐,看到他旁若无人地扒完那份残羹后拉着旧布袋,走离了闹市区很远后才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熟门熟路地找到一间回收废品的小店卖掉布袋里的瓶子,便又去不远处的小商店买了条火腿肠往巷子更深处走去。
深巷里,再没有什么路后,我看到小角落里被旧雨衣盖住的箱子被爷爷掀开,一只瘦小的猫咪正看着爷爷手中的火腿肠喵喵叫。
我很难用贫瘠的语言描述看到这一幕后的复杂心情,只是庆幸自己没有麻木于现代都市的钢筋水泥。
当我出现在爷爷的小木屋门前,递给他那些干粮和全身上下仅有的337块现金时,他愣了许久,又缓慢而坚定地挺了挺脊背,同我连声道了很多句谢谢才接过。
这一刻,我们的灵魂印在小猫清澈的眼睛里,一定是平等的。
仅仅是三百多块而已,还抵不上周末我和朋友到外滩吃一顿饭,但确确实实,我觉得自己帮助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吴忧,我好像也救了橘色的小猫一次,它和当年在网吧门口那只黏人的小猫好像。”
那天回到家后,我始终觉得人是要写一点东西给自己看的,也是需要写一些东西给所有人看到的。
因而我提笔用文字记录了拾荒爷爷和小猫的故事,期望它被更多的人看到,也算他们在我的笔下又活了一次一样。
这篇文章如愿登上常读的杂志后,我收到了很多的留言。读者告诉我,文字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在被机械化的流水式生活里,也能有一片可以触摸人性美好的净土。
“阿爸,也就是那天,我迫切地想要重新拿起笔写一些什么。就像初高中时我总参加那些征文大赛写下的美好愿想一样,我希望需要帮助的人被看到,希望人性上存有的良善不要消失在纸醉金迷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样的理想太伟大了,我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像吴忧所说的那样,不要妄自菲薄,发一份自己的光与热而已。
朝阿爸叙说完这个故事后,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如同把长久以来郁结于心的愁绪与思虑都赶走一般。阿爸则转向屋内放阿奶遗像的地方看了会,好一会才“嘿”的笑了:“你倒是不像阿妈也不像我,像你阿奶年轻的时候。”
“也罢了,阿爸前几天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了你的文章,看到你写大理的故事,为这边的景点宣传,想为村里发展做点贡献,阿爸打心底为你骄傲,胡蝶做的很好。”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阿妈她会明白的。去吧,有机会的话,替阿爸阿妈跟吴忧那小孩说声抱歉,你们年轻人的理想啊......可太难懂喽。”
背对着阿爸听完这番话,一定是即将离家勾起的不舍才叫我这般泪如雨下的。
最后这半年校园时光,我一边忙着准备毕业论文,一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调和我与阿妈之间紧张的关系,最后决定找一份清闲而够养活自己的工作,然后用空出的时间写作。
对于这个决定,阿妈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大抵是阿爸的思想工作做到位了的缘故。
我本以为一切都向着光明未来的方向发展,正想为在网上连载的关于胡蝶和吴忧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时,却收到命运给予的重击。
年少离家成为了志愿者的吴忧辗转各处,帮助了无数的人,却在23岁这年死于先心病发作。
她离世的前一秒,还在从西藏回云南的路上。也许是有所感,她早将在藏区的行李先寄了回来,里边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全是她这些年走过的痕迹的记录。
她去到过贫苦荒凉,自然环境恶劣的大凉山深处。吴忧在日记里写道,在所有贫困因子都浓缩其中的昭觉县,她亲眼见到了靠在石壁上好奇打量她的小孩们。那是一抹没有被毒品、艾滋和邪恶污染的清澈灵动,仍传达给她最纯粹的天真和善意。这让第一次打退堂鼓的自己留了下来。
“小胡蝶,你一定也没想到吧,我能在贫瘠的大凉山呆上那么久,只想做点什么,帮帮那些无辜的孩子们,然后早点走出去。”
在像素不太清晰的照片里,吴忧身前有个瘦小的女孩头发稀疏,面黄肌瘦,却和吴忧一样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那双眼睛像碧玺一样清透明亮。
她还去过被联合国认定不适合人类居住地的贵州山区,那时她看着佝偻的老太太背着装石头的背篓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穿行,便在想,大山真的困住了好多人。
“小胡蝶,我在那乌蒙泥泞的山沟沟停留了好久,陪老太太每天上山采石去卖,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老奶奶见我在便高高兴兴的。你说,要是我阿妈没有这遗传病,是不是也能活到这个阿奶一样的年纪?”
最后一次联系,是我决定写下拾荒爷爷的故事的那天,那会的吴忧即将搭上前往拉萨的火车。
我在视频这头冲脸色苍白,正在拼命吸氧的吴忧吼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先心病,还去海拔那么高的藏区,吴忧,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大大咧咧又释然地朝我笑,被我骂的狗血淋头也不反驳。自从阿姨去世后,我便从没有见吴忧露出过这样轻松舒朗的神情,让我想起年少时光里,那个喜欢特立独行、傲然淡漠的女孩。
其实许多人都误解了,当年逃课去网吧,并不是吴忧的主意,实则是我这个老师同学眼中文静温顺的乖乖女提的。
我永远也忘不掉吴忧听到我这个要求时,毫不掩饰的惊讶神情,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然一笑,眼神交换的瞬间明白我们都是一类人。
我的温驯少言是表面,而她的叛逆不羁也是伪装。
所以,往后我去网吧开机写文,她则照旧带一堆吃的去喂网吧门口的那群流浪小猫。
“小胡蝶,可是如果真的能死在寻求自由和追求理想的道路上,我没有遗憾了。你看,高中时我喂的那群小猫后来都活的很好,大凉山那个总爱黏着我小女孩也终于去了镇里的中学上学,我总觉得我还能再做些什么。”
我还想劝她接受治疗,可是她声音逐渐低落下来,夹杂着车站里往来人群的喧闹杂音,一下就把我震醒。
“胡蝶,太迟了。比起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等风来,不如让我去追风的脚步吧。”
听闻吴忧的噩耗后,我很平静的处理好了她的后事。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她阿妈犯病离世后,吴忧便真的在世上没有亲人了。
那个深夜里总会重复的梦,吴忧早就告诉我了,长大很残忍的。
要接受世事无常,接受生离死别,接受无疾而终,接受有缘无分,接受分道扬镳,接受每个夜晚降临后的孤独与冰冷,接受突如其来的挫败后的无力感,接受人生每一场始料不及的突生变故。
这么些年过去,我是唯一能在她葬礼上讲述她短暂一生的人。
可是没有人愿意听了,很多人印象中她都还是那个逃课不好好学习、爸妈死后就离家不知所踪的坏女孩。
我每年春节回家都会问阿爸,村里有没有人回来?
其实我只是想问,这几年在外漂泊辗转的吴忧还会愿意回家吗?
仅此几年,心境便已翻天覆地。
只恨不能与天同高的少年心气消逝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那个关于吴忧和胡蝶的故事,我不愿它成为烂尾的诗集,执着地为它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小胡蝶,记得用力一点飞快些,吴忧已经在起风的地方等你很久了。”
两年后,这个故事即将要连同我这些年写下的文章一同出版时,我给它取的名字就叫《无忧蝴蝶》。
而我的笔名,也从“蝴蝶”改为了“无忧”。
因为吴忧日记的结尾,给我留了最后一句话,她说:
“小胡蝶,多叫几次我的名字吧,你每念起一次我的名字,就是对我最好的祝福啦。”
我的吴忧啊,希望你福泽深厚,祝佑你时时无忧。
全文完,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