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经过海淀公园正门不远,从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加油”,一个小个子的男子从我身旁迅速跑过。他留着寸头,严寒的天气下跑步也没带帽子,由于他的配速快,我还在回味那声“加油”,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他正脸。在这条我惯常的跑步路线上,疫情之后第一次有人主动和我打招呼。上一次有人和我打招呼,还是2018年夏天的一个午夜,一个汕头的厨师下班后夜跑,小伙子就着我的速度一起,我们聊了5、600米的距离。
这不正是我过去几年里曾经期待的瞬间吗?这条线路十年前,很少能见到跑步的人。如今几乎什么时候跑,都能遇到其他跑者。自从那个汕头的厨师之后,这些年再也没遇到主动打招呼的跑者。在这条线路上,我是顺时针跑,绝大部分人都是逆时针——就像和在操场的跑道上一样。被树林覆盖的步道,只有不到2米宽。所以和其他跑者打照面的时候很多,打招呼的时候却几乎没有。疫情前在纽约郊野一个小公园跑步时,几乎每次都能碰到互相问候的跑者。
想起2009年从加德满都到博卡拉的大巴上,邻座一个喜欢听Metallica的美国姑娘和我说,她在中国旅行时走在城市和乡野,经常面带微笑和路人打招呼,很少遇到回应,大多数人垂着头阴着脸迅速的就从她身边走过。她问我为什么,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之后几天在博卡拉山里徒步时,迎面走来的欧美旅客几乎全会主动打招呼,而大部分中国游客(因为说话音量,远远就能判断出来)从对面走来时都是把头一低,沉默着擦身而过。
对我说“加油”的那个男子,不知是因为出于寒冷天气下跑步的“惺惺相惜”,还是看我跑得实在太慢,出于鼓励。无论如何,这都是开心的一刻。他的配速快我太多,在他脱离我的视线前,我用他能听得到的声音回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