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噜,呼噜噜”,似乎听到猪的叫声,我努力撑开眼皮,卧室一片昏暗,身体往暖暖的棉花被窝缩了缩。“哼哼,哼哼”,猪叫声中夹杂着男女的喧嚣声。哦,想起来了,今天冬至,家里杀年猪。我一个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
每次赖床,关于如何从猪栏里捉猪总是没有看到。捉猪,听飞哥说要一人搂头一人抓尾巴,捉住了用绳子绑好,倒挂在木楼梯上,木楼梯则靠着屋门前那棵大杉树。待我洗脸漱口之际,“嗷嗷,嗷嗷”猪在大声嚎叫,好像知道情况不妙,叫声很是凄惨。打开门,外面的冷空气冲入屋内,冷空气弥漫着热腾腾的猪粪味。
村里的张屠夫,手持锋利的尖刀,刃口泛着白泠泠的光。杀猪,当然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致命。我妈早已在楼梯下放置好接猪血的木盆,木盆里有一层盐。张屠夫刀一抽出,立马侧位跳出,血雾从猪的脖颈间喷薄而出,喷落至木盆里,猪已声嘶力竭。过了一阵子,鲜血渐变淅淅沥沥。
父亲与母亲用三条长凳,一块门板,在水泥坪地上搭建了一个案台。张屠夫和飞哥把猪从楼梯上抬下来放在案台上,张屠夫把猪的四肢用尖刀锉一个小口,帮忙杀猪的铁牛拿了根一米来长的铁通,通向猪肢皮肉里,用气筒轮流打气,猪的身体开始膨胀,四肢鼓鼓叉叉。搭建在外面的临时灶头早已烧好了一大锅滚水,张屠夫与飞哥把猪抬到滚水里翻了个身,抬出来搁回案板上。
张屠夫手里拿着不锈钢刨子,逆着猪毛生长方向刨,猪毛不停地从他的手掌下逃出来,掉落在水泥坪地。张屠夫剃刀手艺很好,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猪就给刨得干干净净。飞哥端了盆水,把猪身冲洗得肥肥白白。地面上的水肮脏不堪,猪毛顺着水流弄得四处都是。飞哥拿大铁钩钩住猪的咽喉部,与村人合力把猪头朝上,重新挂上木楼梯,等待张屠夫开膛破肚。掏空内脏的猪一分为二,重新摆到了案板上,陆续赶来的村人围着案台,开始买肉。
母亲在灶膛里添了柴火,端着盛猪血的大木盆过来,用菜刀划成一块块方格子,这就是血豆腐。父亲从屠夫手中接过猪下水,拿篮子盛了,压了井水翻剪清洗。我则把菜篮子里的白菜、萝卜、芹菜、大蒜叶整理择洗。两张八仙桌,一瓶家烧酒,血豆腐汤、芹菜肥肠、辣椒肚丝、爆炒腰花、大蒜猪心、夫妻肺片、红烧排骨、素三丝。父亲则招呼帮忙的买肉的村人,一起热热闹闹吃顿杀猪饭。
卖剩下的半扇猪,剔下五花三层的做腊肉。猪小肠洗干净,剁碎的肉馅已经调好味,灌入肠衣做香肠。剩下的血豆腐和着豆腐泥肉泥做成猪血丸子。熏制的腊肉腊肠血丸子加上卤制的猪头猪脚,就可以过一个丰盛的年嘞。
《港纸》2025第二期(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