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在苏晓的工位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桌角压着的婚纱照小样还泛着崭新的光泽——照片里她穿着鱼尾婚纱,鬓边别着珍珠发饰,身旁的陈阳西装笔挺,正低头笑着帮她理裙摆,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可此刻,苏晓指尖捏着那张印着“胰腺癌”的诊断书,纸边被攥得发皱,眼泪砸在“恶性肿瘤”几个字上,晕开了淡淡的墨痕。
她今年才22岁,和陈阳从大学校园走到职场,上个月刚拍完婚纱照,请柬的样式都挑好了,满心盼着冬天领证时,能把喜糖分给办公室的姐姐们。可命运偏要开这样残忍的玩笑,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后续的治疗或许会让她头发掉光、身形憔悴,她怎么舍得让陈阳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更舍不得耽误他的人生——他本该有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一个健康的妻子,而不是日复一日守在病房里,陪着她与病魔缠斗。
纠结了三天,苏晓终于拨通了陈阳的电话。电话那头,陈阳还在兴冲冲地说装修新房的事,“晓晓,你说客厅的窗帘选米白色还是浅灰色?我觉得米白色更亮堂,配你喜欢的那套沙发正好……”苏晓咬着嘴唇,强忍着哽咽,打断他:“陈阳,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僵住,过了好一会儿,陈阳才小心翼翼地问:“晓晓,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昨天你还说想在新房里放个落地窗的花架……”“我没开玩笑,”苏晓闭上眼睛,逼自己说出更伤人的话,“我跟别人好了,他比你成熟,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们的婚纱照就当是一场误会吧。”说完,她不等陈阳回应,猛地挂断了电话,趴在办公桌上失声痛哭,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桌上的婚纱照小样被泪水打湿,模糊了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
第二天一早,苏晓刚到单位,就看见陈阳站在大厅的旋转门旁。他眼里布满血丝,胡茬也冒了出来,往日挺拔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看见苏晓,他立刻快步走过来,声音沙哑:“晓晓,你昨天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苏晓攥紧了手里的公文包,故意冷着脸躲开他的目光:“是真的,你别再来找我了,影响不好。”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陈阳站在原地,肩膀微微垮了下去,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每天都会来单位找她。有时在大厅等她上班,有时在楼下等她下班,不吵也不闹,只是红着眼眶问她“为什么”。有一次,苏晓下班时遇上暴雨,陈阳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公交站台下,看见她出来,立刻把伞举到她头顶,自己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晓晓,下雨天路滑,我送你回家吧,就当是最后一次了。”他的声音带着哀求,苏晓看着他湿透的袖口,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悲伤,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混着雨水滚落下来:“陈阳,我不是不爱你,是我得了胰腺癌……我不想耽误你啊!”
话音刚落,陈阳举着伞的手猛地顿住,眼里的悲伤瞬间被震惊取代。他盯着苏晓,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苏晓以为他会心疼,会安慰,甚至会说要陪着她,可没想到,陈阳沉默了几秒后,突然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就冲进了雨里。他跑得很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苏晓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把还带着陈阳体温的伞,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她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不住地颤抖。办公楼上的灯一盏盏亮起,路上的车水马龙依旧喧嚣,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寒冷和失落——原来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无论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的承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后来,陈阳再也没有来过单位。苏晓把婚纱照小样收进了抽屉最底层,连同那些未寄出的请柬一起,锁起了那段曾经满怀憧憬的时光。她开始积极配合治疗,哪怕化疗让她呕吐不止、头发大把脱落,也从未放弃。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拍婚纱照那天,陈阳帮她理裙摆时的温柔眼神,想起他说“以后要每天给你做早餐”时的认真模样,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淡淡的酸楚。
或许,有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陪自己走过一段路。就像秋阳下的光斑,虽然短暂,却也曾给过她温暖。而她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份曾经的温暖,勇敢地走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也依然期待着明天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