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儿时的灯笼!
一年中,只有过年时才打灯笼。打灯笼,就代表过年,年味悠长。
仔细想:我打灯笼时是几岁上呢?或许是上小学一年级六七岁。三年级升到大学堂,有十来岁了,一定不再打灯笼了。这样想来,打灯笼或许更早,大概是在读书之前、四五岁的辰光吧。
儿时的灯笼是由竹篾做的。细篾骨架,外面糊一层白纸,用红绿颜料在上面画几笔花鸟,如荷花兰草鱼之类。再刷一层桐油,这只是灯笼的灯罩。还需要灯台,灯台底座是一块圆形的木片,木片钉上由铁丝做成的台骨架,上端连一个尺长的把手。底座木片中心装一个钉子,用来插蜡烛,这样就是一只完整的灯笼了。
我们家不做灯笼,得去买。每年过年,都会买新灯笼。记得卖灯笼的常在罐头厂门口、衙前河桥头、老农贸市场这几处地方。各种灯笼串系在一块,摆在地上,任你挑选。不记得卖多少钱一只,大概五毛或块把。
这指的是灯罩。灯罩的形状,决定了灯笼的模样。常见的有两种,一种圆梭形,上口大下口小,中间浑圆,常刷成红色;另一种四方形,四面画上红的绿的图案,白底子衬着,煞是好看。圆形的灯笼小巧,方形的大方。男孩子喜欢方形,女孩子提的多是圆形灯笼。
有时只买灯罩,灯台回家自己做,当然是家长做。蜡烛需要买。小包的红蜡烛,一包好像六支,一支蜡烛比手指长不了多少。淡红纸包着,上面写几个字。得多买几包,到了除夕,口袋里总要揣两支预备用。连带的,还装有一盒火柴。
傍晚,红红的春联贴起来,灯火摇映,过年的气氛立马浓了。急不可待的,拿起属于自己的灯笼,插好蜡烛,点上。提着它,从厨房走到堂屋,再走回厨房,来来回回的走,或到灶后到天井转悠。像是巡视的大王,手中的灯笼就是魔法。转够了,有意显摆似的把它挂起来。一会挂在桌角,一会又挂在碗柜,或挂在门把手上,不让别人动,小心给弄坏了。
这只是前戏,真正起兴致的,是提着它去辞年。一手随大人牵着,一手提着灯笼,出了天井,大门,来到屋外土场。土场上早有邻居伙伴提着各式灯笼,在那里晃来晃去,好像在集合,等待着什么,欣赏一场晚会的开幕式,隆重而自豪。阿宝爷爷给他做的是兔子灯,扁扁的嘴巴,肚子敞口插蜡烛,四只脚装的是轮子,轮子是木头的。兔子灯好看,但它只能在地上牵拉着跑,不能提。
分头去辞年,或者结伴。灯笼的光影,随着我们的移动,脚下眼前的场景也变化着。小路上有石头,有沟坎,听得见小河流水,或什么虫子叫。乡村的夜,四下黑黑的,只有这天晚上变得亮堂起来。那些熟悉的小路,被我们的灯笼照亮,排成队伍像长蛇在夜空中游,灯影处传来伙伴们的笑语,那情景真叫“热闹繁华”。一路上,有探险般的神秘,有未知的新奇,又惦记着思想着族人家会给什么样好吃好玩的礼物,内心激动喜悦。
糟糕的是,灯笼在路上被风吹烧坏了,或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灯笼仆地,蜡烛火苗迅速舔燃灯罩,忙手扑,嘴吹,来不及了,已烧了一个大窟窿。
转一圈下来,所有人家都走到了,瓜子糖果收获满满。回到家里,夜变得深了,腿脚似乎也乏了,新奇劲得到了满足,捣出各种糖果吃食,新年就要来了,或许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灯笼尽管烧坏了,仍可以点,到元宵或许还拿出来玩一玩。元宵一过,年也就过完了,灯笼总没有保留下来,等再过年的时候,又上街买新的去,重复着那永不厌倦的快乐。我们也在那年轮中渐渐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