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弹子球》是村上春树半夜在厨房餐桌写的最后一部长篇,也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此后走上全职专业作家的道路。
小说的主人公尝尽了孤独之苦,他试图寻找、也尝试着用各种方式让自己从这份苦楚中挣脱出来,千方百计去寻找曾经让他快乐的过去:
“总之我喜欢听遥远地方的故事。我像冬眠前的熊一样贮存好几个这样的地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起街衢,现出房舍,传来人语,甚至感觉得到人们那大约永远一成不变的、徐缓然而实实在在的生之潮流。”
尽管主人公大学毕业后,与同事合开了一家翻译事务所,日子平静却深感茫然、孤寂,于是一直在“寻找”解脱之路上奔波:
只是听直子说总有那么一条狗在月台上从这头走到那头,“无论如何我都想见见月台上跑来跑去的狗。”为了看狗,他居然“剃了胡须,扎上半年没扎的领带。”但最终,“清早走出宿舍时那兴冲冲的劲头已经荡然无存。似乎一切不过是同一事情的周而复始而已。”见到垂钓客领来的大白狗后,“我心满意足地扭头回家。”但这并未能将他从孤独中拯救出来。
“回家电车中我好几次自言自语:全部结束了,忘掉好了!不是为这个才到这里来的么?然而我根本忘不掉,包括对直子的爱,包括她的死。因为,归根结底,什么都未结束。”
孤独迷茫中,双胞胎闯入了主人公的生活,他和姐妹俩煞有介事地为配电盘举行葬礼,以自我麻痹自我封锁的行为来弥补自身的空虚,但在雨中完成葬礼之后,一切如旧,这荒谬的举动并没能使他得到精神慰藉。
生活百无聊赖,既然现实中的东西不能使自己得到解脱,那就到回忆中去找,于是,想到了那个带给自己自豪的弹子球机:“我”玩得很好,“是我唯一能怀有自豪的领域”。但常去的娱乐中心突然倒闭了,自己玩的那台名叫“宇宙飞船”的弹子球机随之去向不明。于是“我”在 1973年的某一天忽有所感,决心去找那台弹子球机。而当他千辛万苦终于见到惦记和寻觅已久的子弹球机,久别重逢的喜悦似乎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明白:
“我们共同拥有的仅仅是很早很早以前死去的时间的残片,但至今仍有些许温馨的回忆如远古的光照在我心中往来彷徨。往下,死将俘获我并将我重新投入‘无’的熔炉中,而我将同古老的光照一起穿过被其投入之前的短暂时刻。”
同子弹球机告别,“我没有回头,一次也没回。”之后,送走双胞胎姐妹,折腾之后又回归原来的样子。
“一切周而复始……我一个人沿原路走回,在秋光流溢的房间里听双胞胎留下的《胶底鞋》,煮咖啡,一整天望着窗外飘逝的11月的这个星期日,这个一切都清澄得近乎透明的静静的11月的星期日。”
其实,人们所愿意回忆的,往往都是他们所选择的愿意去相信的事情,并且自顾自的上色美化,给予高出事物本身的存在意义。 主人公倾尽全力寻找的弹子球机,不过是孤独寂寞中的救命稻草而已。最终,“来自‘无’的东西又各归原位,如此而已。”
无论是狗、配电盘、以及最终找到的子弹球机,都只是主人公填补空虚的载体,是选择自我麻痹,对付孤独的仪式感。想要依靠此类自我麻痹自我封锁的行为来弥补自身的空虚,但他的孤独始终没有消散。不得不接受现实。回归到他一个人的孤独和空虚,而“寻找”的过程或许也是摆脱孤独寂寞的一种发泄方式。
在作者构筑的另一条叙事线中,“住在相距七百公里的两个地方”的鼠,也生活在城市生活的压抑和失落中,遇到同样孤独的女友,却“自己把桥烧掉”。他无法跨越那段他自己制造的距离:“这种话我本不愿意说的……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那样的世界里逗留得太久了。”酒吧的放纵与包容,与酒吧老板“杰”相识和了解,是他在城市里短暂的慰藉,人人生而孤独,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也在追寻什么,却又日复一日地与自我进行较量,最终决定走出去。
正如《挪威的森林》里说的“哪有人会喜欢孤独,只是不希望失望罢了”,寻找,是小说的主题,也是作者提到的“出口”,而“”寻找“”的过程又何尝是对生命的再次探寻?
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有迷茫、孤独无助的时候,逃避孤独的方式也有很多种,诸如在网络游戏、在旅游中寻找快乐、通过野外生存、挑战极限的方式寻找快乐,也有许多人总会被“怀旧”情绪所笼罩,像小说主人公那样把记忆当作倾诉对象,也试图拾回这一记忆,但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1973年的弹子球,但必须清醒地意识到,过去的一切,永远代替不了现在更代替不了将来。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应只有逃避,而应寻找一种恰当有效的方式正确面对,从现实着手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