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这么久，在医院里听到死人已经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但真真切切亲身见到一个人的死亡时还是很难保持心情的平静。
昨晚第一次在脑病科值班，就碰到了一位病人死亡，彼时已是深夜，随老师巡昨晚最后一次房，死神就这么与我不期而遇。
当时患者还没死亡，但生命体征已经非常不好，呼吸非常缓慢，一分钟只有八次的样子。
走到床边，却闻到一阵臭味，护士掀开被子一看，整个裤子都已经被黄色的水样便给染脏了，散发出阵阵恶臭。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茫然的看着护工拿来衣服准备给病人换上，被老师带着离开了病房。
后来具体是怎么回事已经不清楚了，老师让我把今天的交班记录写一写，便匆匆离开办公室，我只依稀听到那个病房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等我写完交班记录，老师已经在一旁写死亡证明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奇怪老师写死亡证明做什么，今天有病人死了吗？
我真正意识到那位病人的死亡是看到那个空床位时，患者家属已经到了，一位老爷子和一位与我同龄的青年，满脸的悲伤，与老师一同值班的主任正轻声细语的和他们沟通安慰。
说不清那时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心不在焉的回到办公室，下意识的翻出了那位病人的病历。
一位七十二岁的老太太，年龄其实说不上很大，在医院里，见多了八十几九十几的老人，七十岁反而显得年轻了。
因为脑出血进了院，不知是什么时候染上的脓毒血症，一直在重症病房昏睡。
我恍恍惚惚的翻着病历，连病人家属什么时候进的办公室都不清楚。
等我回过神，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我和患者家属了，房间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传来患者家属翻着病历低声念着患者死亡分析的声音，间中还能听到一声及其轻微的啜泣。
“脓毒血症……细菌……进入……脑膜……”
之后便是一阵久得令人窒息的沉默，静得连患者家属的呼吸声都清晰的钻入耳中。
我暮的生出一种想哭的感觉，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灼烫的热流几欲落下。
这种状态我也有过，外婆离开时，一遍又一遍的翻着外婆的病历和死亡照片，念着诊断书的死亡原因。
觉得这是一切太过虚幻，觉得难以置信，期盼着这只是一个玩笑，期盼着找到这只是个闹剧的证据，巴望着下一秒外婆就猛地从眼前蹦出来告诉我只是在吓我，期盼着……
明明今天死亡的是病人，患者家属反而比我先收拾好心情，听着他们打电话给家里人，准备给老人办理后事。我也从悲伤状态中清醒，赶紧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工作状态。
生离死别真是世间最遥不可及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