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你妈妈不大好 你赶紧过来
打车过去
老妈喘的厉害 衣服敞着 也不能说话
医生找我签了病危通知书
绛：她口腔溃疡 营养液有维生素吗？
医生：有啊
绛：口腔溃疡怎么办？
医生：口腔溃疡是小事
绛：我看她还好 不像很危险
医生：中午喘了一中午 做了很多措施 也没有什么效 只是怕出什么意外
绛：妈 想见一下大舅和孃吗？
妈点头
出来给大舅打电话 小姨电话不通 微信留言了 老爸让我有什么紧急情况再叫他
回来看到护工在换尿不湿
绛：她不舒服先不换嘛
护工：她叫我换的 说有大便
老妈侧身开始咳嗽 这以后一直有痰音不断咳嗽 她已经好久不咳嗽了
老妈自己扣扣子 帮她扣好
摸老妈手和身上都热 有汗 怕她着凉 又不敢给她换怕她更喘
问护士 说垫毛巾就好 先不要换衣服
大舅来了 他也咳嗽打针十几天没好
护工出来跟我谈送终费888 换衣服666
上一次病危通知书 上个护工也跟我谈了送终费888 没说换衣服的钱
跟护工最后谈的一起888
垫了毛巾
妈让喊医生 主任也在
绛：我妈怎么样
主任：现在是越来越差 口腔溃疡可能是药物反应
回来不久老妈又叫医生
管床医生过来看了 让加了消炎药
小姨来了 站在床边不时帮老妈擦额头的汗
大舅赶末班车了
小姨坐一下也准备走了 陪小姨去等公交车
绛：觉得老妈这辈子也可以了 想玩的都玩过了 除了生病 前面都蛮开心的
小姨：是啊
绛：她也没病太久 里面那床十年了
小姨：十年那么长
绛：是啊 老爸说要准备个什么药 不行就吃了 不要这样活
小姨：是啊安乐死
绛：我是不愿意老妈这么受罪 可能早点解脱也好 这样真是生不如死 我反正不愿意
小姨：是啊
绛：那天问老妈 她这辈子唯一后悔遗憾的是插队时流产
小姨：她说就是因为这个才得病
绛：这个怪我 不是想让她练脑场吗？脑场前面有忏悔给怨亲债主 结果才说了一半 她就记住这个
我觉得像老爸说的 因为她长期不规律 你看她长期不吃晚饭 不吃主食 营养肯定不够
小姨：是啊 尤其是睡不好 她不管几点睡都起好早的
绛：是啊 哎我也不规律 老爸也让我注意
小姨：以前外婆想让六表哥跟你妈 六表哥追得好紧的 等你妈可以讲话了你问她
绛：哈哈还有这事 回头问老妈 他们不是近亲吗？
小姨：不是
绛：那天问老妈重新选还会选老爸吗？老妈说会 这挺好的 一辈子只爱老爸一个
小姨：她好崇拜你爸的 你爸智商高 情商低
绛：反正老妈也不高 无所谓
小姨：小舅也不高
绛：老妈和小舅自己都过得挺开心的 你们旁边的人是不是看得惯无所谓
小姨：也是的
你妈也不怎么合得人
绛：现在没力气发脾气了就挺柔和的 那天她看到好多同学朋友要来看 觉得自己做人挺成功的 这挺好的 胜在自我感觉良好
小姨笑
上来看老妈 还是喘气紧咳痰不停
绛：护士 老妈安定没有了
一会护士送了两粒安定
护士：现在才八点 如果现在吃 就怕后半夜睡不着 估计到十二点就没效了
绛：那再晚点吧
过会老妈费力地说：叫医生 我喘
打铃叫了护士
护士：推一针平喘强心的 她痰太多 不行可能要吸痰 又怕她难受
绛：吸痰会怎么难受
护士：呛啊 可能想吐啊
老妈喉咙起伏很快很大 看着很吃力
给她擦汗也示意不要 老妈握拳 去摸她的手她推开 估计难受心烦
老爸打电话过来 问要不要过来接我 我说晚上住医院
回来跟护士要陪床
医院护工送了床过来 把我叫出去
医院护工：听讲你妈不太好 你要准备点啵
绛：要准备什么
护工：寿衣啊 还有摆的东西啊 以前有病人家属不懂 我们也没有提醒 后来搞了十五个钟头才搞完
绛：好的谢谢
回来洗澡 洗完铺床 出去在走廊的栏杆上练了一下攀爬
护工给老妈清理换了尿不湿准备睡觉
绛：有大便吗
护工：有
绛：每次都有吗
护工：有
绛：要用棉条塞起来 要不大便失禁屁股总湿的皮肤会烂的
护工很茫然
去找护士跟她说
护工准备换 老妈不让 只是又换了一个尿不湿
刚刚躺下 老妈敲床把手
妈：喘
护士叫了医生来
绛：要不要吸痰之类的 九点半吃了安定 现在十点半了还没有办法睡
医生：她清醒做不了吸痰 她受不了的 开点雾化给她化痰
护士拿了雾化来 老妈不愿意
绛：雾化化痰 就没那么吃力了 要不然老有痰好吃力
老妈同意了 自己拿着雾化器 也不要我给拿着 吸一会 喘几下 就这样吃力地雾化
妈妈不做了 让我再叫医生
医生：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先观察一下吧
绛：不能打平喘针吗？
医生：那就再打一针吧
老妈让摇床高一点
把她熟悉的阿弥陀佛版本念佛机打开
绛：妈妈 念佛
妈示意要护工 但是我们都听不清
绛：让她写
给她垫着写
“芦荟”
护工：芦荟不用天天吃的 今天通便了就不吃了 要不拉肚子
老妈握拳
绛：大便吗？
老妈点头
护士来打了平喘针
老妈喉咙的响声小了点
新病友的保姆起来拿东西
绛：不好意思
保姆：没事的 往天夜晚我也要起几次的
后记：
老妈晚上喘得吃力时 也在想要不要叫老爸来 只是半夜来了 他在女病房也不方便 也休息不好
今天好几个医生都嘱咐我要有心理准备 从老妈有力气自己拿纸巾接咳痰 做雾化 写字 觉得老妈没有那么快 只是也可能一口痰堵住或者一下喘不上气也难说
今天是第二次下病危通知书 相比第一次 我没有那么当回事 姨和舅也比较平静
第一次病危通知书 老妈身上贴了好多线 生命体征仪摆在旁边 老爸和我都拉着老妈的手 老妈流泪 她说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了 你和老爸都在旁边 挺好的”
估计当时老妈也觉得自己可能不行了 感觉老妈还挺接受的 危险过后问她怕不怕她说不怕 去见阿弥陀佛迟早的事 在东林寺见过很多人往生
今天不一样 小姨和舅和老爸 还有我 都觉得不会那么快 老妈也不像第一次病危通知书那么平静 不时叫医生 求生欲很强
中日医院医生曾说过 老妈后面会昏迷 今天看她喘的那么吃力难受 感觉意识清醒真痛苦 不如昏迷
医院护工提醒的寿衣各种什么的 我还没跟老爸商量 如果是我 就换身干净衣服好了 反正我们家也没有人信这些
看到老妈这么痛苦 我更多的想法是 早点解脱可能更好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也没有跟爸妈表示出来
爸妈都是希望活得长久点
其实换做是我 虽然一直说要趁还能动的时候玩点比如蹦极跳伞过把瘾算啦 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勇气呢
今天我没有很难过 也没有平静放松 也多次提醒自己高科老师的话：
“你如果想心里一直记得妈妈的样子，即使害怕也全力陪着她，去感受和她接触相处的时间。六根不要散 专心做这件事情。”
我是有害怕 怕自己撑不住 不知道妈妈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 从她的气力来看 我估计可能还有一段时间
高科：
“我说的是死亡的恐惧本身 你陪她也在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