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革将临

“少将阁下！”彦华摇摇晃晃走进接待室是，枫煦正坐在扶手椅上，一手捧书，一手持杯，小口抿茶，“您怎么突然就……”

“主要是为两件事。”枫煦“啪”地合上手中的书，封皮上的烫金大字格外耀眼：“地上地下两党关系持续恶化，幕落·星殇统一决策是否正确？”，“首先，中间地点暴露了，我们必须更换新的中间地点。”

“所以前段时间的天顶消防事故……”“消防事故是对外的说辞。第二，我要见幕落·星夏。”枫煦起身，理了理大檐帽和腰带，神情威严。

“这个……少将，虽然您是都城守备队长，但关于星夏的权限太高，只有国王陛下亲启，才能批准。”彦华擦了擦汗，尴尬地笑着。

“我很忙，教授，现在就让我见她。”枫煦抬了抬帽檐，用宛如冰焰般的目光冷冷看了彦华一眼，“之后有时间再把相关文件提交给所里。”

”好……好。”彦华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回过头准备带路，转身时险些被自己松开的鞋带绊倒。

走在彦华后面，枫煦的思绪围绕星夏缓缓打开。初见星夏时，枫煦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外表——几乎像是个用雪堆起来的洁白的年轻少女，仿佛新世界四百年来所有女性的柔美都沉积在了她身上，直到她把战术匕首插进腰带和腿环，枫煦对她就是现世最强超能力者这个事实无法接受。

那次行动结束后再见她，她则是被医疗兵从地下停车场里抬出来的，肩膀上中了一枪，伤口处被分裂弹头打得血肉模糊，与她同行的特种部队队员报告说敌人几乎都是她击毙的。法医对那个向她开枪的小小恐怖分子也进行了尸检，向星夏开出的那一枪已经把他的尺骨鹰嘴震裂。枫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那孩子使用的大口径单手炮后坐力就连成年人也很难把持。

也是借由自己的职务之便，枫煦了解到有关她的更多信息，逐渐萌生了和她谈一谈的想法。她的战斗，不是光有技巧才能进行，更重要的是相应的觉悟。

“到了。”彦华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的一扇木门，门口是一名端着餐盘，身披白褂的研究员，眼镜后是深陷的眼窝。“少将。”见枫煦走来，研究员微鞠一躬。

“我记得你，你是彦华的学生，对吧？”枫煦的视线移动到研究员胸口的工牌上，“凌晗……对，你也是这里的主负责人之一吧？”

“目前也主要负责照顾星夏的起居生活。”凌晗叹了口气，“但她已经很久不愿和我开口说话了。”

“接星海陛下诏令，我要单独会见幕落·星夏。”枫煦刚刚把手搭上门把手，凌晗却敏锐地按住了枫煦：“规矩知道吗？不能和她谈及——”

“时政和社会问题，内容仅限于研究所内已经公开的议题。”枫煦说罢，便推门走进了房间。

尽管枫煦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星夏还是在听到了响动后，翻了个身，由侧身向里坐了起来，看着枫煦，面无表情。枫煦注意到星夏也憔悴了不少，但那双蓝眼睛依旧锐利有神。

“是你。”星夏率先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上次行动，你的表现令我印象深刻。”枫煦自顾自走到圆桌前，抽了椅子坐下，环视四周，“真黑……干嘛不开灯？”

“反正现在每天也只是待在房间里，没什么事情可做。”星夏撇了撇嘴，勉强算是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请问有何贵干？”

“上次的行动里，你采用的战术不错，但还有改进之处。”枫煦眯起眼，轻轻敲了敲桌面，随即用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抬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星夏会意，跳下床来，走到枫煦对面坐下。

“确实，我得承认，某些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星夏略微凑近了些，枫煦左手的小拇指一直在轻轻晃动，她能瞥见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

两名值班研究员正在房间内，紧盯着监控屏幕。显示器上的图像，正是星夏房间内的实时影像。

星夏已经好几天除日常起居外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令这本就枯燥的监视工作更加无趣。枫煦的出现，对两名值班研究员反而是一种调剂，于是两人都分外地瞪大了眼睛，注目于摄像头另一边的男女。即使只是一来一往地谈话，总也比看着星夏一个人发呆有意思得多。

“咔哒！”两名研究员同时回过头去，看见了走进监控室的凌晗。“凌晗主任？”一名研究员试探性地发问。

“彦华教授有指示，他们谈话期间的监视工作由我代班，你们先去进行别的工作吧。”凌晗说着，便走到显示器前，拿过了鼠标。

“这……主任……”“快去，所里不能有空着的岗位。”凌晗不由分说，指向门口。两名研究员面面相觑，愣了几秒，迟疑着一前一后走出了监控室。

“星夏……我这次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凌晗长叹一声，看着屏幕上的枫煦将手中的某样东西塞进星夏手里，默默点击了回收站，删除了刚才这段视频记录，将一段合成假视频复制到了对应的时间段位置上。凌晗清楚，星夏迟早都会离开，但他有预感，这件事情的发生将会比他预想中提前不少。

……

终界，霍恩基地。

“呲——”气动门放气滑开，火石身着漆黑如夜的军礼服走进实验室，披风在身后飘扬，肩上金扣熠熠闪光。

“进度如何？”火石径直走到总控台前的总监身旁，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但看着看着，神情却逐渐严肃起来，眉头上方鼓起两个肿包来。

“统帅……”总监举起颤抖的手敬了个礼，“目前所有的核心部件都已经被完整地拆除下来，但是粒子熔炉部分还……”

“最关键的部分都没有完成，那不就相当于没有进展？”火石厉声喝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总控台下方，是一排坐在电脑前监测数据、操控机械的技术员，而再往前，玻璃幕墙后的车间内，液压传动机械臂正将末影号的四肢关节拆解，进而将粒子熔炉、驾驶舱模块等核心部件完整卸下。放平的格纳库中，机甲全身上下闪烁着焊花，如同白金两色的飘带挂在外甲上随风飘扬。

火石咬着牙，遏制着怒火，终于在一阵沉默中重新开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加快进度。”

终界文明的确保有了原有的文明水准，但却失去了原有的工程技术能力和科研能力。以基础建设为长的霍恩家族科研水平本就有限，在霍恩攻占基地内其他两族的保留地后，卓卡瑞斯和安德的总控计算机在被攻陷前，执行了信息销毁程序，大量的知识和研究资料就此消失，留给霍恩的，只剩一个会随着设施老化而日渐衰败退步的文明空壳。

为了生存下去，火石不得已制订了一套畸形的发展策略。霍恩的技术员们在格纳库中找到了安德家族制造的次元迁跃器，并尝试恢复了其中部分数据，包括部分传送次元参数和工程制作参数。火石借由这些数据，以进行了二十七次传送实验，牺牲了七十名先遣队员的代价成功重新打开了终界和主世界的次元通路，并设法秘密地与中央王城取得了联系。

主世界的国王在得知终界文明竟然还有残余后大为震惊，一支高度机密的部队立刻被调集起来，并向终界进军。再一次出乎主世界的意料，火石亮出了白旗，并请求和主世界进行交易。

主世界的首席社会调查官于是率领考察队，对终界文明的现状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调查，最终认定终界文明已经失去武装力量和军工技术，且技术水平几乎不可能得到恢复，并向国王宣布了终界文明的无害化。主世界于是接受了终界的投降，用主世界的军工科技

在那之后，火石用卓卡瑞斯和安德电脑网络中残存的数据和主世界进行交易，换来了四台仿制，或者说是复制的末影号，其上的许多核心部件更换为了主世界持有的版本。

除了军工产品外，主世界还帮霍恩基地进行了部分基础建设。需要主世界帮助，并非是因为霍恩家族缺少相关技术，而是原材料不足。建设工作被秘密地外包给了一家城建公会，也就是在这样的大量交易中，霍恩基地持有的资料很快被消耗殆尽。

于是在最后一次交易中，火石提出了用终界人活体材料交换M粒子和金属原矿。作出这步决定，本身是和火石的想法相悖的，生物科技是终界文明的翘曲，终界人的基因密码更是终界文明的战略机密，这无疑是一场以终界文明为注的豪赌。火石只能暗暗祈祷，主世界的确认定终界文明已经不存在威胁，暂时不对终界文明进行制裁或打击。火石于是决定，将菲利克斯和利卡德作为交易材料，正好也除掉了两个不安定分子，一石二鸟。

不料，就在交易前夕，菲利克斯逃到主世界，下落不明，终界方面只能交出利卡德，从主世界处交换来的能源和材料也相应地打了对折。不过，火石不觉得这是最坏的结果，终界人的基因密码，能少泄露一点算是一点。现在最大的难处，是终界必须继续佯装手持有价值的资料，避免主世界过河拆桥，打击霍恩基地。

现在，仅凭借三台机甲，根本无法应对突发状况，遑论还有一机已经被用于拆解研究。

“传唤瑞泽副指挥官到研发室来。”良久，火石终于按动衣领上的对讲机，开口下令。瑞泽副官没有姓氏，代表着他只是霍恩家族的从属，而非家族成员。火石在复苏后，为避免夺权动乱的发生，即刻销毁了基地内存余的所有霍恩胚胎和基因样本。

不久，气动门便再次滑开，副官一并靴跟，敬了个礼：“总指挥官。”瑞泽是个彪壮的汉子，满脸横肉，虎背熊腰，肤色也不像一般终界人透出苍绿，而是微显古铜光泽，那身军礼服更加衬托得他身材高大。

“我已经组织了技术专家，尝试恢复次元迁跃器中，上次卓卡瑞斯叛党逃离时的传送参数。”火石回敬军礼，“等数据修复完成，就组织先遣队潜入主世界，由你带队调查叛党动向，同时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和资料。”

“明白。”瑞泽立正站直，挺起胸膛，脸上露出军人特有的刚猛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