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觐见.其二

“新的实验材料应该已经顺利送到了吧？”幕落·星海昂首阔步，走在一众随员的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研究所的负责人，同时也是现任王庭议会王城科学院代表彦华教授。

“顺利送到了，情况也很良好，还得感谢陛下您。”彦华满脸堆笑，亦步亦趋地跟着。

“好，最新的基因实验开始进行了吗？”“还没有，目标最近的状态……”“我真的很急，教授。”星海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眼神凌厉，“我可没在和你说笑，你这段时间工作真的尽心尽力了吗？”

“怎么会不尽力？陛下，我前段时间还亲自去交接了实验材料……”彦华大惊失色，向后退了两步，结果撞到了护卫国王的都城守备队员，不禁瑟缩了一下。

“最近国内情况越来越乱，我们真的很捉襟见肘，研究所的这个项目非常关键。”星海重新向前走去，但语气比先前更锐利了，“我希望你们工作效率还能再提升些。”

几人又顺着走廊向前走了一段路，直到防静电地板变成了原木板。“陛下，如果您想去看实验材料的话，走这边不是最近的。”彦华小心翼翼地走到星海身边。

“实验材料？谁跟你说我是来看实验材料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幕落·星夏。”星海轻蔑地笑了。“星夏？！”“对啊，我已经让枫煦提前来这里打过招呼了。”星海的眉头上方又开始鼓包，“有什么问题吗？前几次我说过要来看她，你都推三阻四，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没让她准备好吗？”

“陛下！我怎么会……”彦华战战兢兢地鞠躬行礼，“只是……只是……”

“那就别只是了，带路。”星海不耐烦地扬了扬手，左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沉寂的星魂之剑上。

……

“这就是幕落·星海陛下，王城界领主，全境联合王国君主。”凌晗小声为星夏介绍着，不远处的走廊另一头，星海和随从越走越近，脚步如闷雷般作响，“见到他记得行礼。”

“他是幕落一族的血脉，那他岂不就是我的后代？”“算是吧。”星海已经靠近，凌晗连忙噤了声。

“看着状态倒是不错……”星海径直走到星夏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而星夏的表情，则由不解和困惑，逐渐变为恼怒与狐疑——她察觉到，这个所谓的后辈对她毫无尊敬可言。相反，他居高临下地如同审视一条狗般审视着她。星夏正要发作，却被星海身上所散发的一股神异气息吸引——是超能量。

星海身上持续不断地散发出强大魔能，好似暖炉的热气般烘着星夏。这股能量虽然强大，却并不尖锐，令星夏感到安心。她定了定神，很快将视线锁定在星海腰间的佩剑上。剑柄上氧化的迹象、末端配重宝石上的划痕，每个细节她都无比熟悉，即使隔着剑鞘，她也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和剑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是星魂之剑。

确认了佩剑的真面目后，星夏的呼吸都不禁加快。对于自己在旧世界使用的贴身武器，她绝不可能认错。而且，星夏有种直觉，这把剑就是原物，而不是复刻件或仿制品。

“您先前也已经看到过她的实战影像资料了，比我们大部分的特战队员都要优秀不少。”彦华在笑，可星夏却注意到他鬓角的汗和颤抖的手，“即使是枫煦，也对她有相当高的评价。”

“那么你说的……认知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星海显然对这些套话非常反感，不断提高着语速。“这……她毕竟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能力，这是强求不得的……”彦华浑身一颤，而星夏身边的凌晗，面部肌肉也抽搐了一下。

“你是说她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咯？”星海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她不过是个工具，是个战争机器，不是吗？如果她像普通人一样脆弱，我要她干什么？”

“你说我是什么？”星夏瞪大眼睛，怒火上涌，盖过了她的惊愕，“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幕落·星殇是你的祖母，而我可是她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供人随便驱使的工具、武器。”星海比星夏高了大半个头，他因此可以自上方用那双傲慢的紫眼睛审视她，“你以为自己是谁？如果不是我，你根本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我感觉不出吗？你气势的确呛人，但我没从你身上感受出半点魔能。”星夏轻蔑地笑了，身上隐隐散发出某种气场，令彦华和凌晗都有些头昏脑胀，“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庸人罢了。”

“大胆！”星海暴跳如雷，劈手打来，不料星夏抬手轻轻挥开，右手骤然发力，一把推开星海，直把他推得踉跄着退到墙边。

“好……你这家伙……”星海按着佩剑柄站稳脚跟，一把抽出闪着寒光的魔剑，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不能使的棋子，我还留着干什么用！”

“嗡！”星魂之剑劈下之时，突然埙声大作，一股无形巨力死死箍住剑刃，使其在星夏头顶上方半寸处停下，动弹不得。

“这……这怎么……”星海连忙收剑入鞘，“你怎么能操控……”

“这是我的武器，你妄想用我的武器对付我自己？！”星夏拨了拨额前银发，“你真让幕落这个姓氏蒙羞。”

“可恶……彦华！下次我再来的时候，我要她能为我所用，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目中无人地撒泼！”星海一扬洁白的华美披风，带着随员疾步走出了房间。

“凌晗，刚才他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星海刚走出房间，星夏便沉着脸，转向凌晗，“他真的是幕落的后代吗？为什么对我是那种态度？”

“他素来是那样……星夏，你别……”“而且我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幕落一族那种独有的气质，我说的不仅仅是魔能，还有内在的更多东西。”星夏抬起脸，直视着凌晗，蓝眼睛好似冷峻的无底冰湖，“我差不多知道了，你们复苏我，是为了让我能给他当枪使，但我感觉这后面还有更复杂的情况存在。”

“别说了，星夏。”一旁的彦华还没有从那种战战兢兢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因此当被星夏瞪了一眼时，也瑟缩了一下。“我不信任你们，一个都不信。”星夏说着，往门边退去，“你也是，凌晗，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星夏！”凌晗想上前阻拦，但星夏在他到达门边前闪出了房间。星夏转身的一瞬间，凌晗清晰地看见她眼角边的闪光。

……

“菲利克斯！快跑！”利卡德用尽浑身力气嘶喊道，听到利卡德倒下的闷响，菲利克斯本犹豫了一阵，但在看到后方追来的守卫后，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闪身进了电梯。

“在这里暂停一下。”清玖从一旁走来，停在菲利克斯身边。周围的环境像水波般荡漾起来，被笼罩上一层恬静的蓝色，时间无限放慢，场景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动——清玖除外。

大厅内，菲利克斯身旁的一切都明亮而清晰，而更远处的景物则昏暗模糊。清玖信步走到这光圈的边缘，那里立着一个明亮的人影——火石。清玖在火石身边走动着，上下端详着他，而火石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以了，快进。”清玖扬了扬手，蓝色的水波开始消退，而清玖也瞬间回到电梯中的菲利克斯身边。“这段快进。”清玖话音刚落，电梯下降的速度便好似自由落体，而清玖和菲利克斯也直接出现在了格纳库内。

“末影号……看山去像是新制的。”清玖走向格纳库中矗立的三台末影号，盯着驾驶舱的部位出神，“驾驶舱的形态有所改变，而且在取消了粒子熔炉的情况下，背后的空间依然被某种结构填满了。”

“就到这里吧，带我出去。”良久，清玖终于抬起头，眼神聚焦在空中某处，不知在看什么东西。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再恢复光明时，清玖正躺在手术台上，缓缓睁开眼睛。

“清玖大人，您先喘口气。”一旁的技术专家走上前来，摘掉清玖头上的银色头环。头环后连着一根黑色缆线，直连接到另一个相同的头环，而菲利克斯正戴着那只头环，躺在相同的手术台上。这是主世界生物科技发展的最新成果之一，通过读取记忆，将神经系统的感受具现化，并且通过给予神经相同的刺激将经历再现。

“终界文明不但没有灭绝，甚至还保留着一部分原先的技术水平，这点确实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清玖说出这话时，菲利克斯正好睁眼，坐起来取掉了自己的头环：“苟延残喘罢了，这个文明已经完蛋了。”

“嗯，那你说说，为什么完蛋了！”清玖似笑非笑地转过脸，看着菲利克斯，“那些末影号，看着都不像是上一次终界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东西，明显是新造的——一个快完蛋的文明，还有扩充军备的能力吗？”

“看得出来，你不但没有经历过战争，这方面的知识水平也相当有限啊。”见菲利克斯哑口无言，清玖便继续毫无感情地说下去，“我会把刚才的影像交给技术专家，他们能给我答案。看来，你对自己的文明都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