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站在消防楼梯上,在扶着半截扶手喘了一阵粗气以后,靠着锈栏杆坐了下来。
这不知是小李第几次自杀失败了。然而每一次,小李都做了精细的策划。比如这次跳楼,并没有选择自家的屋顶,怕被邻居看到,怪丢脸的,就选择了市区内一座废弃的化工厂。毕竟这里鲜有人烟,而且消防楼梯藏在厂房之间的夹缝里。
之前小李也有过不少计划。在根据自己的生理特征进行大量计算,分多次去买了刚好达到致死量的安眠药,最后试吃一片之后忐忑不安,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又比如有一次小李打算在自家上吊,去建材市场挑了一根结实的大麻绳,刚刚买了一米半,在编了个够放进脑袋的环后,恰好可以让小李脚尖离地,最后窗帘也都拉好了,而这根大麻绳代替了阳台上那个摇不下来的旧晾衣杆。
还有其他很多例子就不一一细数了。然而小李好端端地为何如此执着于寻死呢?其实也并非毫无理由。
说到小李这个人啊,真的可以用平凡二字来概括。普普通通的容貌,马马虎虎的学历,勉勉强强的家境,还过得去的身体,总而言之可以这样凑合地活着。但小李这个人唯一不凡的地方,就是他异常敏感的神经。敏感到什么程度呢?差不多就是在小时候被欺负时挨了一拳,现在脸上仍然可以感觉到一丝疼痛的程度,即便早已经忘了这拳是那个高高壮壮四处惹事的虎子打的呢,还是常跟在虎子旁边那个从小就会佞笑的阿强打的。
小李就带着这纤细的神经兢兢战战地活过了二十多年。本来平淡无事,然而时运不济,刚刚好转完两轮,小李就被大小衰神挨着找上了门。
一开始是和自己在高职认识的女朋友抛下了自己,跟着一个毫无审美概念的老外跑出了国外。接下来是公司运作不周要裁员减压,一共就七个人的办公室只有自己被炒了。当天装了开除后预支的半个月工资的钱包刚上公交车就被小偷给顺了。在绝望之际小李回老家呆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从父母那里拿到了些钱打算撑过去,谁知家里老爷子在田埂上脚一滑,脑袋磕在小李歇脚后忘了搬走的石头上,架着白鹤归西了。
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刺激着小李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像钉子一样,一根根地钉在小李的心尖儿。小李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再忍受这么多折磨了,这些挥之不去像幽魂一般的痛楚快要把小李逼疯了。为了得到解脱,小李选择走上自杀这条路。
此时坐在梯坎上的小李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失败以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连结束生命面对死亡的勇气也丢了。
突然意识到了这点的小李又羞又恼,抓着头皮的手甚至揪下来几缕头发。不过风口过来的凉风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试了这么多次都没死成,看来是天要留我。”小李斜瞟一眼离自己差不多五层楼高的地面后,开始试着安慰自己“都说天将降大任与那什么人,必先…哎呀,不重要,总之就是说我挺过来了,然后接下来我的人生就应该一帆风顺了。”虽然小李好像理解错了什么,不过好歹算是重燃了活下去的希望,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小李就这样自言自语着,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昂,激动地想要马上站起来拥抱被灰云盖着的蓝天。为了站起来,小李背上发力,脚一蹬,打算借栏杆的反弹力起身。
而这个锈蚀的老栏杆呢,在吱地呻吟一声以后,就任由自己和小李一起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