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微暖的春风里略带湿气,这是典型的南方回南天。踩着回润的地板,摸着积满水珠的墙壁,你未曾想,夜空中,繁星点点,碎云飘逸,一种给人入夏的感觉。
老男人站在夜的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树,那怕一只睡眠中的鸟儿移个位发出的声音,都没能躲过他的耳朵,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是的,他需要静一下,回想这几天…
"快,快,你妈肚子疼了,扶她上床……"
于是家里一遍嘈杂,因为有一个生命在他的母亲体内已孕育足时,随时都有可能降生。
大家都在一种迎接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之中。三姐妹坐在床边议论开来,大姐说如果生了个女的,那我就变成三个妹妹的姐姐了。七岁的小妹妹说我有哥也有姐,生个妹妹或弟弟我都喜欢,二姐说我有哥有姐又有妹还是要个弟弟好。几姐妹叽叽喳喳的,又说又笑。
“砰"的一声,把她们吓了一跳,话闸瞬间关闭。门被大开,哥哥走了进来,他赤着上身,手里的衣服拧成一团,从门边拿了根甘庶,转身却又停下,把衣服扔向三姐妹后离开了…
没人敢惹他,不只是他是哥哥,更关键他是家中除父亲以外的唯一的男人,这是三姐妹不能替代的。上山扛木头,抢斧劈柴,下地抓犁踩耙,潜水捞鱼草等等,只有他能为父亲分担了。而最关键是,村里九成以上的家里都有两三个甚至四五个这样的劳动力,显然这个家的力量上太单薄。大姐捡起衣服,展开,衣服上都是泥巴并且被扯烂了一块,三姐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独侬,哈哈,打他,反正他家没人帮…"
哥哥为了"独侬"这两字,跟村里的那帮“蛮刁"已不知干架多少次,每次回来都是一身泥,衣服也被扯烂,能把这土布扯下一块的,单凭一对一可能性不大。是的,每次听到外面遭杂声一遍时,都有人跑过来告诉她们,你哥被他们几个按在地里打呢…
大姐二姐对视着,同时看着妹妹。是呀,妈妈身体一直不好,生她们落下了病根,所有的人都认为妈妈不可能还带得了身,现在小妹妹已经七岁了。她俩不再谈论,拿着大哥的脏衣服默默地走出去,走过大厅时,像想起什么,赶紧上了一柱香,嘴里念唠着,这时就算没发出声音也清楚她们在求什么。
一天,两天…
六天过去了,妈妈一直在忍受着疼痛,孩子还是没有出来,接生婆来了安慰一下又走了。家里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老男人几乎不吭过声,几兄妹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只是默默的,该做的就去做,都不敢问为什么,每晚都在妈妈陈痛的叫声中惊醒…
今晚也没例外,安排好一切后,老男人又来到床前看了一下女人,他自已感觉到什么,接生的妇人被请来,升着火堆,守着。然而情况还没有变化,他独自回到偏房,看着窗外,星的微光穿过夜,让他冷静多了。虽已凌晨两点,可他并没有躺下的心情,站累了,就坐在靠窗的椅子,闭目养神…
"呼,呼,砰…"
男人惊醒,一股狂风,把窗叶拍打得呯呯响。看窗外,星光已不见,树被摇晃着,残枝吹落,掉在瓦上,哗哗响,犹如雨点敲打。实如其来的变化,左右邻舍已惊醒,纷纷起来,收衣的收衣,关窗的关窗,又是一遍嘈杂…
他伸手到窗外,要把窗关上,可风大,抓了几下,都没抓着绑在窗叶的绳子。突然,"哇哇…"的两声划破他的夜空,主房传来嘈杂声,虽然没人来告诉他,他已明白。看下时间,凌晨四点多…
翻开日历,申年大,月为寅,日为寅,时为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