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北野武都十多年了,第一次看他的影片。认识只是听说,他的“暴力美学”很闻名。汗颜,上过电影课,却如此不追星。
所以, 一直以为《菊次郎的夏天》是一部关于孩子的影片,直到影片结束时,当怪大叔告诉正男他的名字时,我才恍然大悟,这是一部关于成人的电影。关于长大,关于不被认可的童年以及拾捡的过程。
影片开始,就是一直低垂着头的小学生正男。怪大叔和妻子的出现也像路人一枚,好似只为了去定义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认可自己的孩子正男:太过阴郁。可是,久石让明快的音乐却一直氤氲:轻快、温暖,甚至有一丝夏季的凉爽与甜。一直奇怪,这样动人幸福的音乐如何与正男的阴郁合二为一?
因为发现了妈妈存在的事实,正男在偷偷外出寻找妈妈的开始遇见了怪叔叔与妻子。于是妻子决定让丈夫陪同小男孩一起去。
于是,从这一刻才知道怪叔叔是这样上场的,可是回头看看,怪叔叔可真不咋样:他一副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到初中生拿着钱,便想抢过去据为己有;被妻子频频否定时一脸满不在乎。在和妻子争论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他的大概也不幸福的童年,以及没有母亲相伴的事实。
你无法认可的大叔,与想寻求保护的正男,好似无法弥合。可是,故事偏偏歪打正着开始。
洁尘总是喜欢在电影文字里说感觉。我想了下这部电影的味道,就是我被辣到,因为触到神经,虽不是寡辣,但它让我湿漉漉。
怪大叔不被妻子认可,像孩子一样地总被妻子鄙夷和训斥。如同被母亲管着,这是种又怪癖又安全的滋味。
所以,在这种滋味里,被搅的人性才更有趣。它没有道德绑架,没有过多善良资本累积。它只是呈现,你看到什么,全凭自己。
独自上路的怪大叔终于解放,开始放飞自我,带着小男孩去买马,体验从输钱到赢钱再到输钱的过程,最后大叔自己玩的差不多了,才开始上路正式带着男孩开始寻亲之路。
在烧烤店外解救被猥亵的男孩是很特别的转折。怪大叔的深藏的真实面孔开始慢慢显露。
一开始,我是不喜欢那种“怪”的,可是它并不作。比如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毫不顾脸面的讨要;对于别人的额外付出却毫不感恩地鄙夷和责怪;对于自己看不惯的东西毫不留情地批判,以及无法达成目的时挖空心思地想出各种曲折道道去“解决”,不惜损害别人的利益……
直到最后,突然发现这种怪是挺诚实的,不接受,是因为它出现在成人身上。我们太容易道德绑架一个孩子或成人。
武志红说,无回应之地,便是绝境。
孤独的童年,母亲的离去,不被认可的存在。
因为童年无法满足的内心渴求,陷入绝境的人的内心产生了心理防御机制,甚至退行到婴儿的心理状态:向世界讨要,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弥补内心受伤的小孩。
正男如同菊次郎的影子,菊次郎没有表现的失落与阴郁,如同投射,通过正男一一表达。正男幼小心理的无助,一惯地垂头沉默,对寻找母亲的渴望,对自身存在感的确认……都是菊次郎孤单背影下内心的真实展露。
我们爱的,都是另一个自己。
当菊次郎说出,这孩子原来和我一样啊。他第一次开始面对这条寻亲路的特殊意义,也开始正视关系中的自己。
在《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松子的被嫌弃始因于童年的不被看见。因为多病的妹妹占去父亲以及全家人大多数的注意力,所以想要和父亲亲近的手段变为不停地讨好父亲,这样就可以活在父亲的注意力里,然而这就是悲剧的根源。
由于童年的经历,松子无论在生活或工作中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感受,她拼命地讨好上级、讨好自己的学生、讨好男人,以此获得持久稳固的关系,并以此为人生的目的。
然而,这些仅是松子自己内心的戏码,越是耗尽心力的维持,外界却越是一片硝烟狼藉。
如果我们内心都无法持久站立,别人又怎会平视我们。
所谓的讨好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自己在以命相抵的付出与苦不堪言的背弃中深陷。别人不买账,自己不自知。
菊次郎与松子是长在同一棵树上的两根枝丫,一个因为童年不被满足,而依然活在童年的故我中,向世界讨要;一个因为渴望活在别人的关注下,不停从关系中找安全感,并以讨好全世界为手段。
看完影片,很多人对菊次郎是同情的,却对松子抱持鄙夷之态。大概菊次郎身上,有我们很多人的孤单,而松子的行为,却不属于大众,只限于个体案例。
然而,不得不承认,如同硬币的两面,我们不是完人,就必有病态之瘤,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向世界讨要和讨好的过程,只不过隐藏的太深,太多时候毫无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