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睡觉前,先点开幼儿园的钉钉群,学校的微信群,确定没有新的通知,然后查看第二天的天气预报,根据预报的温度,心里默默的想好明天给孩子穿什么衣服,又在脑子里预演了几遍穿上的效果,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睡去。
清晨5点半,没等到闹铃响,我已经像条警觉的狗一样醒来,挣扎了片刻,强迫自己穿上衣服,上厕所,洗脸,热上包子和牛奶。6点20分,叫上高中的儿子起床。22分、25分催了两次,因为看到他坐在床上仍然迷迷怔怔的不着急穿衣服。“知道了——”一米八高的他嗡声嗡气不耐烦的应付着。
儿子终于把屁股从床上挪到餐桌前,我吁了一口气。窗台上有面小镜子,想照着它画个淡妆,来掩盖一下枯黄的脸色,结果窗外漆黑一片,镜子反射屋里的日光灯,灰灰的一片,中间却有惨白的一条荧光,脸上的皮肤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只好凭借着经验和感觉,胡乱在脸上涂抹上隔离霜和粉底液,至于眉毛,描出来看着雾蒙蒙的又粗又厚,感觉整个人有点浓妆艳抹的舞台效果。我摇摇头,想着到单位了一定要记着照照镜子,别今天闹出笑话了。
六点50分,在我千催万呼中,儿子这尊大佛总算要出门了,我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欢送他。儿子背上书包,换上运动鞋,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找电动车的钥匙,衣服兜里没有,门口柜上没有,我开始着急,细细的汗珠从我鼻翼两侧渗出来。
“难道我昨晚上没有拔钥匙?”儿子自言自语。
“我送你下楼,如果车上也没有钥匙,你就骑自行车。”我“噔噔”跑到卧室,穿上棉马甲,一把抓起自行车钥匙,踢踏上鞋就向走廊电梯口冲去。
在电梯口,儿子突然朝我摆摆手,声音平淡的说: “找到了,回去吧。”
我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把钥匙变出来了。我就像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陀螺突然撞在了墙上,旋转戛然而止,身体却是东倒西歪缺少一个立足点。儿子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神色淡然的走进电梯,留下一脸懵逼的妈妈。
等我明白过来,电梯门已经缓缓的合上,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阿门,我不用陪他下楼找钥匙了,这是件大好事。对,得赶紧回去叫老二起床了。
老二也不是省油的灯,先是哭唧唧的说自己没睡够,被我强行拽起来穿上衣服,缩着身子又一个劲儿的说冷。看着她那瘦小的身体,我只好在她的校服里面又加了一个厚厚的棉马甲。我心里在不停的数落幼儿园:这么冷的天,还非要搞升旗仪式,非要穿校服,校服又不是棉袄,把孩子冻感冒了怎么办!
7点半,连推带搡,总算和老二出门了。到了电梯口,正巧碰上邻居大姐也上班,刚想跟她打个招呼。“妈妈,我想拉粑粑。”女儿忙不迭失的说。“什么?”我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回过头盯着她的小脸使劲看,恨不得让她把屎尿憋回去。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大爷的,今天你是非得让我迟到啊!”在邻居大姐那爱莫能助的眼神中,我拉着女儿重新打道回府。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随她去吧,今天我认命了。
趁着女儿上厕所的时候,我给副班主任发了信息,告诉她早点去班里,我要迟到了。
我一手拿着女儿的书包,胳膊上还挂着幼儿园要求换洗的被褥,另一手拉着她,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一样。我们两个都穿着鸭绒袄,笨拙而艰难的爬上电动车。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因为着急,胳膊上挎着的被褥被另外一辆电动车卡住,走不出去。“该死的幼儿园,该死的被子!”我一面咒骂着一面又把被褥放在车的脚踏板上,这才勉强挤出了单元门。
清晨八点,街道上都是步履匆忙的上班族,也有目光茫然的小学生,被家长拽着或者塞到电动车上,却不知道自己每天学习的意义何在。空气很凉,这股寒流来的太突然,前天还是丝袜和裙子,这两天突然就要穿棉袄,想起网上说的一个段子,郑州的夏天和冬天结婚了,没了春天和秋天。也真是形象贴切!冷风扑面而来,吹的我的脸和耳朵有些疼痛,我拿出一件备用马甲又给女儿套在外面,用围巾把她的头也包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她和粽子没啥区别了。
快到经八路和黄河路交叉口的时候,隐约看到黄色的反光条,心里一惊,“坏了,头盔忘带了!”回家拿实在是来不及了,我只好往边上靠靠,尽量离交警叔叔远些,希望他的眼神差点,别看见我。绿灯亮起来,我随着车流向前蠕动,“不好,”我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感觉交警似乎看到我了,正冲着我微笑,估计已经做好了“请君入瓮”的准备了。我现在实在是没时间听交警叔叔教导了,再听他叨叨,我班上那60个孩子都得歇菜。我牙一咬,心一横,车把拧到底,“嗖”的一下,电动车往前一冲,三秒钟不到飙过了十字路口,把交警远远的抛到了后面。“总不能为了追我一人,你不坚守岗位吧?”远离了交警的我心里暗自得意。
眼看幼儿园近在咫尺,我放慢车速,拐弯上了人行道,准备停车的时候,就听见后面女儿“啊呀”叫了一声。回头,发现女儿已经不在车上了,地上传来“嗷嗷”的哭声。只见她脸朝下,圆圆的身体像个怀孕的帝企鹅,趴在地面上一动不能动,胳膊和两条腿像做伸展运动似的平摊在两侧,整个人犹如一条搁浅的海豚,做着最后挣扎,不停地发出哀嚎声,坐以待毙等着救援。
“你怎么会掉下去呢?”我强忍住要笑出的眼泪,一边拍打她身上的灰尘。
可惜回答我的只有委屈的啜泣声。
帮女儿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终于也把这尊小佛送进了幼儿园,我立即逃亡似的向单位冲去。
当我终于来到办公室,窝在椅子上,只有进气没有出的气了,感觉整个人疲惫不堪,就像打了一场仗,仅仅才是早上,却已经耗净了我周末攒了两天的力气和斗志。
与天斗,与地斗,与孩子斗,再接再厉,永无止境。
突然明白日本为啥要强制女人生了孩子都不让上班了,好羡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