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卧龙村小道上,湿漉漉的村庄显得格外冷清,村里的小道上除了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以及随风飘荡的蒙蒙细雨,街上再也很难看到人影,甚至连动物的叫声都听不见,但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唠叨,在呻吟。
环顾卧龙村,发现四周被高低起伏的山峰环绕着,远远看去犹如一条巨大的神龙盘地而卧在村外,将村庄围在身体中间。村里错落地点缀着各种各样的小洋楼,远看错落有致,为寂静的村庄添加几分生气,但近看又显得有点凌乱,而且在小洋楼的中间还夹带着一座小泥房,将周围的环境打乱。那座小泥房看起来已经是历经沧桑了,在众多的小洋楼里面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奶奶。它在小洋楼里面鹤立鸡群谈不上,因为它很矮,别人在远处很难看到它,但它绝对是元老级的房子,它可是村里唯一的小泥房了。
钱大娘心力憔悴倚靠在昏暗的小房子的门前,仿佛身体离开门的支撑随时会倒地,历尽沧桑的皱脸上还有两道淡淡的泪痕,目光呆滞地看着外面的小雨,一头灰银色的头发像一个鸡窝那样凌乱盘在头上。在卧龙村里面,像钱大娘这样的年纪不是抱着孙子在玩,在享受天伦之乐,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打麻将。只有钱大娘现在还在为生活打拼,为生活发愁,可不是吗?现在钱大娘还在愁怎么筹钱为自己的儿子买房买车呢。
原来最近一两年年,钱大娘对的儿子小蒙陆陆续续看到大学同学在父母的帮助下买房、买车、结婚生子了,而自己住得还是80年代的泥肧房,车就一辆除了铃不响其他都响的凤凰牌自行车。他每次看到朋友在秀恩爱,秀车,秀房的时候,他都会都对自己父母大发雷霆,抱怨他们无用。今天,他积蓄了半年的怨气终于像山洪一样爆发了。
“你看看你们多没有用,别人都给自己儿子买房买车,我呢?什么都没有”
“我们没有钱”他母亲哭泣道。
“哭,你就知道哭,你们工作了几十年,连房子都买不起?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我给两个月期限你们,再不买在镇上买房,我就不结婚了,你们也别想抱孙子,也别想着我为你们养老送终”
小蒙怒气冲冲说完后,用有力的左手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把母亲一个踉跄就碰到在门上,然后怒气冲冲地往屋外走去。
说起钱大娘的儿子小蒙,当年在村子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高考的时候,打破了村里没有大学生的局面,尽管分数只能勉强上一个本科,但相对村里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当时村长知道村里终于出现了大学生,激动着在村里将小蒙美美地夸了好久,还给他颁发了不菲的奖学金,说他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一定可以带领村民发家致富的。当然,小蒙现在在村里还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别人在茶余淡饭之后还不时地提起他,但味道就不是以前的羡慕、赞美了。
钱大娘靠在门框上,嘴里时不时低声唠叨几句:
“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我对他已经够好了”
“以前只要他读书好,我什么都满足他,家务也不用做,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和他爸拿什么去城里买房啊,就卖了我们也买不起啊”
以前钱大娘每次想到自己的儿子,都会觉得非常骄傲,觉得自己教导有方,要不怎么可能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呢?小时候,钱大娘夫妻两对小蒙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他们觉得读书好就会有出息,其他东西都好说。农村小孩很小的时候都要下地干活的,而小蒙的主要工作不是在睡觉、在玩就是在学习。村里的人基本上都见过钱大娘早上下地干活回来后,忙着做午饭,然后温柔地在小蒙的窗户处叫他起来吃午饭。路人刚开始时候觉得好惊讶,毕竟在农村都以勤劳为荣,哪里会有这么懒的家伙。这时候钱大娘会有点不好意思地解析到:“小孩子做完学习太累了,今天多休息了一会”。
记得高中时候,小蒙的没个月伙食费特别多,别人可能几百块够一个月生活了,他倒好,最起码是别人的两倍,还老是跟父母抱怨钱少,不够用。钱在他手上怎么可能够用呢?他老是嫌弃学校的饭菜味道不好,跟猪食一样,所以基本上每周都会出去外面下馆子几次,周末还喜欢和朋友到处玩,花钱非常流利豪爽,另很多富家子弟都自叹不如。一次高三的周末,小蒙和朋友像正常一样去KTV消遣,在烈日下搬砖的父亲碰巧看到了他。父亲看到儿子向他走来,以为儿子要来看望他,于是很激动地一边叫着小蒙的名字一边将手举到半空挥挥手。小蒙看到父亲的向自己走来,瞬间觉得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好像火在烧一样难受,浑身尴尬。他怎么可能不尴尬呢?自己皮肤白白的,干干净净,满身都是名牌,在人群里面别人肯定认不出他是农村人,反而觉得他是富家子弟。他再看看自己父亲,一身穷酸样,个子偏矮,剪了一个很丑的平头,胡子杂乱无章,而且上面还挂满了工地上的灰尘,赤裸着上身,皮肤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黑黝黝的颜色,皮肤干巴巴的而且还布满了小裂纹,犹如干旱的大地皲裂一样,有些裂纹还渗出小血迹。当他看到父亲脚上还穿这自己以前丢弃的鞋子的时候,但那双运动鞋已经穿得非常破烂了,脚头几乎全漏了出来,他对自己的父亲的厌恶感又提升了一点,觉得父亲非常不懂得打扮,让脸都丢光了。当小蒙经过父亲身边时,看了看父亲,犹如一个路人夹带着一丝厌恶之情默默地离开了。他父亲一脸迷茫地呆着那里,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仿佛僵硬了一般。
“小蒙,刚才那个人是你父亲?他刚才好像叫你耶”他的同学好奇地问道。
“怎么可能是我父亲呢?你看我们的装扮都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他是我一个亲戚而已”小蒙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也是,你们确实也不像,你这么白,他那么黑,完全不是一个基因的”
“走吧,我们去唱《父亲》吧,最近几次唱K都没有点过了,有点怀念”
当小蒙大学毕业后,也在大城市找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钱大娘夫妻两觉得心里的压力终于没有了,现在是享清福,等着带孙子孙女的时候了。可好景不久,小蒙就辞职不干了,跟父母说老板太苛刻,嫌工作辛苦,要在家休息几个月再说。可是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小蒙还是呆在家里,不是抱怨那个工作不好,就是那个工作工资低。有时候他父母拖关系为他找到了工作,他看了几眼就说,“不行,这个工作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有辱我这个大学生”。就这样,小蒙大学毕业到现在都有3年了,整天呆在家里哀叹自己怀才不遇,整天就玩着电脑,玩着手机,每天等着父母做好饭叫他起来吃饭,过着帝皇般的生活。
卧龙村的夜晚逐渐来临了,寒风也逐渐由早上的刺骨般地寒冷变成钻心痛。钱大娘还是一动不动地依靠在门上,仿佛在思考、在领悟,但无人知道她思考什么、领悟什么,嘴里还时不时低声唠叨几句:
“为什么要那样?”